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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禾陪了月月好几天,光头曾仍是毫无音信,对女儿还真是舍得放心。但每天送月月上下学的时候,她确实本能地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连月月家楼下,也时时停了一辆灰车,不用猜也知道是郑警官的人,看来他们也没查到光头曾的下落。

姜禾起先还捏着钱袋担心月月的生活保障,但小丫头过了头两天已经日渐淡定,还天天带着她去吃炸鸡披萨打牙祭,付钱付得挺爽快几乎让姜禾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吃软饭的。

有天她醒悟过来,起因是想起了上个月底在春名山那一纸箱的钞票,赌局显然是因为警察的到来而作废了,可她却没收到退回来的赌资,遂试探着问起了月月。

月月嘴里塞着汉堡,大喝了好几口可乐才悠悠道:“我以为你忘了呢。”

姜禾摊出手,恶狠狠地说:“还我一千大洋!”盲猜也有十几万呢,敢情全被光头曾吞了。

月月拿了个鸡块放到姜禾手心里,笑嘻嘻地说:“我可没有。”

姜禾把鸡块蘸酱塞进嘴里,扫了眼桌上上百块的食物,怪不得月月点单的时候一点都不犹豫,她还心疼钱心疼了老半天,月月手上没钱她才不信,遂继续摊手:“父债女偿!”

月月看了眼她,又低头把番茄酱挤进冰淇凌里,美滋滋地享受起独创的黑暗料理,半晌才说:“我只有一点点钱,我爸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才不给你呢。你等我爸回来管他去要吧。”

姜禾怔了下,原来月月一直觉得光头曾能回来,她大概毫无察觉自己家早就被盯上了,轻哼了声,但还是把手放下了。

月月力证自己真的没有钱:“警察来的那回,我爸后来把老顾客的钱都还回去了,手上真的没剩多少。”她搅了搅冰淇淋转开了视线,“谁叫你太笨了,也不知道管我爸要。”

姜禾敲了敲月月的脑袋,但还是放过了她,不再提这茬,但这顿饭她吃得很舒坦,之后几顿软饭也是吃得很舒坦,只是每次结账月月掏钱的时候,老板看她的目光仿佛她诱拐了小学生。

后面回惊蛰还是庄玟催着她搬家,g市一连落雨好几日,姜禾在大门下了车,没带伞跑进了雨里。

大雨密密麻麻地织成水幕,将偌大一个惊蛰基地罩在其中,几声闷雷后,极阴沉的天色闪过电光,劈开一道通亮,将楼宇树木照出湿透后的新意来。

姜禾踩过操场上的一个个水坑,恍惚想起去年夏时她第一次来这里见吴志诚。

那时暑气蒸闷,她由衷地讨厌g市,讨厌正发生的一切,而此时她奔跑在旧地,大雨打在身上有些痛感,却也有几分畅快。

也许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其实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往后的许多个年头,又会是怎么样呢?

到了楼底下,想着不让孟乔看见她这狼狈模样,姜禾拧了拧头发衣服的水,才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打开了房门,然后愣住了。

她想象中,大雨时候,孟乔该是靠在床边看书,可能捧着本刑侦手册或是什么案件实录,新添的那盏床头灯是白光,因而会将她的脸照得更加清淡,然后她会勾起嘴角,将书摊放在腿上,笑说你还知道回来啊,然后起身去给她拿条干毛巾。

风雨时候孟乔也会把窗户开一条缝,全然不顾会将书桌上的东西吹湿,好几回姜禾同她发小脾气,她也只是淡淡说反正还是会干的,所以窗缝里会有风吹进来,然后她会终于关上窗户,嘴上不说但其实是怕浑身湿透的她被吹感冒。她模样总是冷淡,但其实是个体贴的热心肠。

姜禾想象中就是这样一副生动景象,甚至准备好了说辞: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宝贝儿。

头发上的雨水顺着流到脸颊,流到眼里,被姜禾一把抹过。窗户确然开了条缝,满世界都是噼里啪啦的风雨声雷声和窗户震动声,而她的剧烈喘息是其中唯一的人气。

孟乔不在,连带着她所有的东西也都不在。她似乎决心不留痕迹,连床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白色的床垫,一角已经被灌进来的雨水浇湿。

姜禾不死心,又去翻孟乔的书柜衣柜,她平日里都是上锁的,这会却一把就能打开,里面当然是空的。

孟乔真的走了。

甚至连句告别的机会都没留给她,还真是,符合她的处事作风。

姜禾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怔了好半天。

对呀,她早知道孟乔要走,虽没说是去什么地方,但她们总会分离,她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知道这分离未必会有再见的时候,所以本能地不想去计较还有几次相处机会。

她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那晚孟乔坐在车上目送自己离开,那时候孟乔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吧,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还想和她喝顿离别酒,碰着杯说珍重小心啊。

风雨一时大了,窗户被震得要被翻飞,姜禾被吹得身上阵阵发冷,却再没有人为她关窗递毛巾了。

伤心了好一阵后,姜禾又转而安慰自己,孟乔这么强,以后一定会被送到罗唐身边的,自己肯定也会去罗唐身边,她们总会再重遇,然后假装不相识。

她那时候一定会很厉害了,然后私底下朝孟乔眨眨眼,炫耀地问她我强不强,那个谁谁谁就是靠我送进监狱的,这个罗唐咱俩联手肯定也能送进监狱去。孟乔肯定会大吃一惊,说想不到你竟然是罗唐的女儿,原来这才是你来惊蛰的原因。然后她会笑笑拍孟乔肩膀,说以后我罩你。

此种想象让姜禾振奋了些,立刻觉得自己可要好好努力,再见时让孟乔刮目相看!

牙齿已经忍不住在打冷战,姜禾抱臂用力搓了搓,又去拿了条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干,书桌上已经积了一滩雨水,正顺着桌角滴答在地上。她探身过去关上了窗户,又顺手拿毛巾擦干桌上的水。

|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 一沓文件早就被雨水浇得透软,姜禾扫了眼,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遂胡乱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她一向喜欢乱丢东西,起先孟乔还跟在她后面紧着收拾,后来收拾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她乱造的,索性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把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放进了书桌下的抽屉里,整片书桌都留给了姜禾。

想及此姜禾笑了笑,手指拂过孟乔的抽屉,又轻轻拉开。

孟乔留下了一本书。

姜禾赶快把手上的水擦干,宝贝似的把书捧了起来,封面上写着《基督山伯爵》,可只有上册。她轻轻翻动,书主人一看就是个细心仔细的,没留下什么翻阅的痕迹,几乎像是本全新的。再往回翻时书页突然被一枚书签挡住,是被塑封过的一张细长纸条,姜禾小心捻起,可以看清字迹力透纸背,翻到正面是一句诗: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因此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姜禾顿时感觉眼睛有些酸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了。孟乔并非全然的不告而别,她将决心和信念留给了自己。

又将这诗句反复默念了几遍,姜禾用指腹细细摩挲过书签,突然顿住,这并不是孟乔的字迹。

姜禾常蹭孟乔的笔记,她的字再熟悉不过,笔势刚劲挺拔,开合畅快,利落大方,很有她为人的气韵在里头。可这书签上的字迹虽然有些像,撇捺弯勾处却显得生涩,线条好几处简直算得上歪扭,就像是初学写汉字时虽用心用力照着字迹模仿,却还没能完全掌握用笔的力道和巧劲,这下笔人,摆明不是孟乔。

姜禾有些疑惑,孟乔特意留下这么句别人写的字是为了什么呢?她又去看书签所在的那页文字,故事她小学时候读过,扫了眼大约回想起是主人公唐代斯终于来到了基督山岛上,书页最末的一行文字写着:

“现在,”他想起法西亚给他讲的那个阿拉伯渔夫的故事,高声说,“现在,芝麻开门吧!”

姜禾愣了愣,不自觉跟着读出了声:“现在,芝麻开门吧。”

像是句咒语。而后来,唐代斯在岛上发现了宝藏,更名换姓变成伯爵,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

姜禾将书签夹回原页,将书轻轻地合上了。

原来,这才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芝麻开门,复仇开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全部的决心和信念,我也相信,你会不遗余力不顾一切地走出这迥异的旅途。

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姜禾又在惊蛰睡了一晚,才在第二天收拾东西离开。

其实她的东西实在不多,主要也是因为各种文件案宗等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实在不宜带着,便只是将一些衣物扔进了行李箱里,合上衣柜时,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落下了什么,可衣柜里已经空空如也,便晃了晃脑袋,只当是错觉。

孟乔留下的那本《基督山伯爵》被她妥善地安放在了衣物的夹层里,连同她最宝贝的那个裱着她亲妈照片的项链,起先书和项链放在一处,但她打开相片盒看到她亲妈的脸时,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把书和项链分开放了。

孟乔复仇的是她亲爹,她亲妈估计不怎么愿意看见。

此外,姜禾还找到了孟乔落下的一包香烟,是她常抽的白万。

她挺有仪式感地拿出了一根点上,任袅袅烟气盈满房间,像是在回味和孟乔的相识相知,不劲不轻,不激不厉,自有其绵长余味。

一根烟燃完,等灭烟的时候,姜禾才发现那个最早被孟乔错当烟灰缸、后来被她们一直当烟灰缸的小杯子不见了,她还记得杯壁上是个挺有禅意的“一”字,是老黄买下来送她的小礼物来着。

姜禾只好将烟头扔进了个水瓶里,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啧,拿一本书换我一个杯子,我倒也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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