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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雪又急又大,将御辇也阻在了太极殿。

宫人们怕天子与长公主受凉,又怕雪天地滑,劝着天子在太极殿等侍从们抬的大辇来再回永安殿。

李炎自然也应允了,带着李婵往太极殿后室休息。

太极正殿设朝典大礼,左右侧室都与正殿打通流出宽敞的地界。

唯有一个有些小的后室,以备天子休憩所需。反倒是在这样的冷天,有些狭窄的后室反倒更加暖和。

“阿姐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这样早竟就到了太极殿来?”

李婵顿了顿,老老实实说道:“我是想来见一见谢温。昨日听你说他就要启程北疆,前些日子一直不曾见到他,只怕会来不及。”

旁人或许能信李婵的借口,可自然骗不过李炎。若是李婵想见天子,何必巴巴的跑到太极殿还等到朝典结束?

只要李婵愿意,派个宫人传话。只怕天子下了朝典,连永安殿都不会先回,就会赶到明光殿。

何况,李婵也不想骗李炎。他们李家已经被太多人骗了,自家人就不要再相互欺骗了。

李炎似乎也有些惊异:“阿姐想见尚书郎?”

他叫惯了尚书郎,即便前些天北巡一事破格提拔了谢温为四品护军,也一时没有改过口来。

“可是为了北巡一事?”,李炎见阿姐点头,但也了然:“阿姐关心北疆之事,只是前些日子我让谢卿办了点旁的事,一时间也没让阿姐与他见上一面。”

倒也全不是为了北疆,可即便李婵想说,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告诉阿弟,自己做了梦梦到自己前世嫁给了谢温,心中还惦记着他?

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今日是我失了规矩,太极正殿不是后宫女眷该来的地方。何况谢大人身为外臣,我本就不该与他相见。”

“阿姐,天子都还未怪罪,你怎么就先认起错来了!”,李炎笑道,“你是皇帝的阿姐,是李家的宗长女!莫说是这宫城,就是这天下,也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李婵知道阿弟是在宽慰自己,却也知道分寸:“规矩是规矩,正因为我是你亲封的长公主,我就更不能失了分寸,不能让旁人因为我笑话阿弟。”

李炎怒目,“我看谁敢!”

李炎又就着这话与李婵说了几句有关北巡的安排,外头的内监便进来通报说侍从们已经抬着大辇来了。

或许是看透了王家的心思,李炎对政务的看法与了解又上了一层,这些日子处理政务也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即便是许多事情都有朝臣商榷决定,但李炎却仍有许多奏书要一一亲自看过。

偌大的国土,每个州府每个郡县甚至每个乡里都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

年轻的天子没有先帝的强大魄力与能量,要想真正掌控这个帝国,只有更多的了解,才能一点一点地从朝臣手中收拢起属于自己的权力。

李炎记挂着永安殿还堆积着的奏书,便要动身,只说晚膳时再去看阿姐。

到了殿外,李婵才看到宫人们说的大辇。与侍从们抬着的轿辇不同,大辇就像是平日里做的车辇一般,用马拉动车厢,既能挡风挡雨,又比轿辇快些。

李婵自然与天子同乘,左右明光殿与永安殿相邻,倒也不用多费脚程。

“阿弟,后日里我想出宫看看王兄。”,李婵坐在辇里,看了眼李炎的表情,说道:“算起来王兄的那个妾侍月份也大了,我也想一同去瞧一瞧。”

见李炎并未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李婵便又说道:“到底是我们的侄儿,我放心不下。”

闻言,李炎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但若是雨雪天,阿姐就找个晴日里再出宫吧!左右也带些我的赏赐过去。”

说及此事,李炎也笑了笑:“到底还是我们家第一个小辈呢!我也要做叔叔了!”

“是啊,你也是叔叔辈的了!”,李婵笑着回应,眼中却突然有些酸涩。

“倒不拘男女,若是侄女,我一样喜欢。侄子我便也封他做王,侄女我便封她做郡主!封地要是选哪出呢?还是东边的好,丰饶些”

见李炎都停不下来了,李婵便取笑道:“这般喜欢,便也多去看看后宫中的娘娘们,总不能总指望着阿兄吧!”

李炎眼中一暗,但又转瞬即逝,捉狎地回嘴道:“阿姐你怎么也学着那些个老人家催生来了,怎么你却还不找个好夫婿,痛痛快快地生上一窝?阿弟保证,个个封王封郡主!”

李炎躲着李婵伸来挠他痒痒的手,仍不罢休:“我瞧着谢卿就很不错!长得也好,也是极为聪慧的郎君,生出来的侄儿肯定个顶个的好!”

李婵心中一暗,前世她嫁于谢温也未曾剩下一儿半女,他们李氏的血脉,也断绝在了侄儿与自己死后。

好在大辇恰好到了明光殿,李婵不必费心掩饰陡然低落的心情。

看着渐行渐远的大辇,李婵收回视线,躲在宫人们撑着的伞下,回到了宫室之中。

天公作美,等到后日里的时候,竟然真是一个大晴天。

明光殿内,殿室中伺候的几位宫人脚步匆匆,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殿下,这些都是太医丞送来常见的药粉,这些也都是库房里寻出来的顶好厚料子”

正室中,备下的赏赐竟堆出了不少,苍青指着各处一样一样的细说给李婵听。

宫人们只以为是送往亲王府的,皆道一声长公主与亲王情谊深厚。

只有苍青明白,这些东西大部分哪里是亲王府用得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亲王要远游呢!

“恩”

李婵一一听着,临到出门竟才发现东西已经堆到一车都放不下的程度了。

她愣愣地看了眼案上地上堆着的东西,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收起来吧,把些个事宜妇人与孩子用的东西挑了出来带上就好。”

在库房里往返数回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这些东西倒真看不出是给生产的妇人与孩子挑出来的。

还是一旁的苍青解围,带着宫人们到库房中重新挑选了一番才装上车出了宫|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

马车出了津阳门,便要向东往王府去,却被吩咐绕了青溪桥往钟山去。

驾车的内侍不敢多问,心中却只嘀咕着这冰天雪地里,往钟山去做什么。

马车悠悠,李婵坐在车上一眼不发。她终究是没忍住,今日是谢温启程的日子。

北上边疆,出了洛京不管走哪条官道都会经过钟山脚下。即便是李婵赶着宫门最早开的时候,也不能保证真的能碰上谢温。

她只是想看看罢了,不碰见谢温也是好的。碰见了,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李婵心中暗自宽慰自己,只想着若是碰见了,还要担忧一同送行之人闲话,不碰上没人知道反倒轻松。

反正谁也不会知道的。钟山在洛京城外,去钟山的路远比去亲王府遥远的多。一路上,李婵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会有人知道的。

钟山脚下,最是离别客。

向来是送迎分离之地,道路两旁竟也修了不少廊亭以供亲友叙别。

此时谢家谢庚等人以及季奎等谢温的友人都齐聚亭下为谢温送别。

谢温的母亲因是女眷,又因担忧牵挂北上的儿郎,在出府门的时候便大哭了一场差点昏了过去,族人们便将她劝留在了家中,以免到了此处更加伤怀。

谢庚看着即将远行的侄郎,心中子侄被天子看重的自豪与欣然也被担忧冲淡。

“此去并非坦途。好儿郎,出入身边莫离人,莫饮脏水,莫吃生食。”,谢庚重重地拍了拍侄儿的肩,拳拳爱护之心,都藏在质朴的叮嘱之下。即便是百年世族,对于自家子侄临别的牵挂也不过是吃喝都好的朴素希望。

谢温后退一步,向叔叔长揖行礼。起身后,才道:“侄儿自当牢记,族叔莫要为我担忧。族中事务繁杂,阿娘老躯无力,还需叔婶多多费心。”

谢庚点头答应,眼中满是欣慰,又有其余族中亲人向前话别。

又因此行除了谢温还有其余官臣,临别送行之人更是繁多。谢家也有不少相熟氏族,也需上前应酬一二。

季奎等友人便也插缝走到谢温面前相送。

这两年来,谢温有意与各个大小世家相交,如今临了竟发现前来送行的友人竟也数不胜数,就连向来喜好结交友人的季谷都甘拜下风。

“以往只听闻你谢郎清雅乖僻,没成想倒是个藏得深的。瞧瞧这钟亭,都要站不下了!”

季谷是个性情热闹的,最不拘伤悲离怀那一套了。跟着兄长季奎走到谢温面前,一上来便打趣谢温。

谢温倒是知道他这个性子,也不觉得张狂,只是认真谢了季家兄弟前来相送。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谢的,谁不知道你谢郎以后定是官运亨通,小弟我就在此先向两位兄长讨讨好话,日后也好对小弟我照应一二。”

还是季奎看不过自家兄弟挤眉弄眼的捉狎样,瞪眼将弟弟支使到一旁去,独自与谢温待着。

谢温一笑,也不在意,只是若有若无地往人群中寻着什么。

“别找了,长公主的排场若是到了还用得着你寻?”,季奎看不过友人掩饰再三的眼神,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谢温听了也不反驳,只是低声道:“你知道了?”

季奎暗暗白眼,“我哪日不在太极殿巡值,偏偏你要和那位殿下在太极殿外碰上。我同你一起长大,你什么主意什么眼神,即便隔着八百里我都能猜出个一二。”

到底是记挂着要远行的友人,季奎嘱咐道:“莫误了启程的好时候。此去艰险,我前几日送到你府上的几位部曲都是从军中练出来一把一的好手,你可随行带着了?”

见谢温点了点头,季奎也略微放下心来。又见他仍有些心神不宁,到底宽慰道:“这个时候若要赶到此处,那得在宫门开之前便动身,赶在宫门刚一开时便出宫。即便是长公主愿意前来,恐怕也赶不上时辰了。你也不要灰心”

季奎说了几句,倒觉得有些拗口。他与兄弟的性情正好迥异,向来是说不出太过贴心肉麻的话的。

还是谢温出身打断了他,把季奎从不自在中解脱了出来。

谢温看着天边飞过的孤鹰,眼神落在了钟山山腰处的飞亭,突然露出了一派轻松笑意:“三郎,你说你猜得了我两分心思。那你猜,我此时此刻再想些什么?”

季奎一愣,对谢温脸上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又见他看着远处神情异然,干脆粗声粗气地说道:“我猜你在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长公主那是谁,天子心尖尖上的人物!平日里什么珍馐玉鼎没有送到眼前,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地界来送谢温这个升斗小官?

是了,即便谢温如今也身肩着四品大员的官职。但一个四品官,又哪里是能被长公主惦记上的

人家三品的王鸿,明里暗里地往宫中送了那么多东西,也不曾见长公主多留意他一眼。

何况若是长公主愿意来,定会派人通传。长公主仪仗,八百里开外都能瞧见,还用等到现在?

谢温摇了摇头,笑叹一声:“三郎啊三郎!到底是只能猜到一两分的心思。你可不知道,我现在实在是失而复得,美梦成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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