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山的神情,凤栖没有漏看一眼。那面不改色,阴晴不定的面皮子,当真是连变都不变一下。许是涂了胭脂水粉吧,竟是连看不出那脸色变与未变都看不出半分来。凤栖不由心里叹一句,好城府。只是,不知为何,心里那一瞬的心疼,却是怎么也忽略不掉。

相较于段西山的平淡,凤昭脸色却苍白如纸。他心里的确这般想过段西山,但却从未说出来过,只不过是因着他与段西山的交情,才让他觉得段西山是个让人心疼的少年。可这一次段西山回来,却变了许多,变的他也摸不清他的脾性了。遂是那一句话,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说了出来。可他大约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巧到他刚说完这话,段西山就出现了。

“王爷,许久不见您来刑部,倒是想念的很呐。”凤栖倒是机灵,上前一步挡去凤昭的惊慌失措,赶紧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花言巧语惯了,说起来也就顺嘴很多。只是听的人不是总都买他这账的。

段西山看了凤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来到凤昭面前,才施施然开口:“凤大人,你是吏部一案主审,这是陛下钦点的,本王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若是按着本王的理解,除了你与御史台,本王也是要参审此案的吧。”

凤昭不知他此话何意,只是躬身回话:“是。”

段西山冷笑一声,将手上东西轻轻一抛,砸在凤昭身上说道:“若不是本王眼瞎,就是本王不识字,想来,还要请凤大人多多解释一番才是。”

原本还想插科打诨调笑一番的凤栖在看到这模样的段西山后,竟然住了嘴,愣在那里了。他原以为凤昭方才那番话定是伤着段西山了,不过现在一看,倒也未必。

凤昭捡起地上那册本,一页一页翻看,越看,脸色越苍白。

段西山定定看着他说道:“怎么?想来凤大人是明白其中原委了。那好,本王就洗耳恭听了。”

凤昭紧紧捏住册本,强自镇定说道:“臣与楚大人调查此事也是心急,做事上也确有不妥,还望王爷见谅。可也请王爷明鉴,臣所作所为皆是按着大祁律法来,觉悟半点徇私舞弊。”

原来这册本就是凤昭与楚臻私下里去查账查出的记录。凤昭纳闷段西山如何能得到这些东西,心里惊慌之余,更坚定他与楚臻所想,这驸马徐敩定是被人陷害。先不说此次案子牵扯甚广要慎重为之,就单说这徐敩,他们二人与他相交甚浅,实在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可却深知徐敩为人,遂是这般下力。当初也并不是刻意隐瞒段西山这一处,只是想着,他原本为人散漫,定是不甚在意此事,却不曾想,竟如此上心。

“陛下能将本王派来刑部,自然由陛下的意思,你若是胆敢自作主张,不与本王报备便去做些这等的小动作来,凤昭,只怕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段西山这话说的着实很,也将立场表了个请。凤昭就是再糊涂木讷,此时也明白段西山所指何意。

凤昭撩起下摆,双膝跪地,俯身在地,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臣定不敢再有所欺瞒。”

段西山就这般看着他,无悲无喜。若不是凤栖随意一瞥看到广袖下紧握着的双拳,只怕他真以为这段西山是石头做的心,冰雪做的身呢。

段西山看了一眼凤昭,转身便离开了。凤栖瞧着那背影,怎么都觉得颇有些狼狈孤寂。遂是他前脚走,后脚就跟上了。而地上还跪着的自己的哥哥,呵,那就随他得意好了。

段西山一路走来,都在想凤昭那句话。他从未想过,这个从小就能明白自己的人,如今竟然这般说自己。也不是,只是他未能想到,自己在他眼里竟是竟是如此不堪。今日这一下,只怕,他在这京城,再无什么朋友了吧。想到这儿,他自己笑了一下,脚下便打了个趔趄。

凤栖就这么跟着,瞧着他又是步行来此,身边跟着的青竹小|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心翼翼的伺候着。可再怎么小心,那身影还是趔趄了一下。凤栖心里一揪,颇有些埋怨那青竹着实的不会照顾人。接着便见着段西山打发了青竹,自己朝着糊涂巷去了。他脚下也不敢停留,直直跟着,那条巷子他可熟悉。那一日他易容成书生,结果落魄至此的时候,可多亏了段西山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