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25

第225章 悔不该

原来长房那边也听说了这事,魏氏在床上直骂:“这才分家了,就容不得人了?邓氏也太量小了如今真是不象话了。唉哟,痛死我了……”她说得激动,便想翻身,结果弄痛自己了。

雷氏心情不好,上次替文箐出头,被李氏一折腾惹得一身臊,再不想参与其中来,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看来,这玄观妙一行,是去不成了。”确实,邓氏怎么也要焚香沐浴洁身才是。

吕氏累得身子发酸,听得文笒一定要让自己评评理,于是摸着腰对正在滔滔不绝地文笒道:“既是场误会,文箐不计较,文筠给四姐赔个罪便是了。”

彭氏叹口气,道:“莫谈这事了。家里现下人来人往的,嘴杂得很,传出去不象话。”因崔氏年老体弱,落水受寒如今病势不减,现下家里女人都围着魏氏转,没得半点儿喘息。彭氏不得不赶紧为魏氏再重新物色侍候的人,只这两日倒是来了好几个牙婆,送了不少人来,偏她选中的,魏氏又看不入眼。急得她嘴角起泡,也累得个心力憔悴。如今文箐那边受了冤,要是依她的性子,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常也不会多理睬,如今只因得了文箐送来的礼,放心不下,自己却出不得面,只打发了文箮过来瞧一眼文箐,哄她高兴些,莫要为此事烦恼。

结果文箐倒也不生文筠的气,这让文笒想不开,回屋便与雷氏说道:“喏,她还劝我们,这几日若见了文筠,只装不知呢。她倒是想得开。”

雷氏见文笒比文箐大,却时半点儿不知事,免不得就有些着急。“你四妹能这么想,倒是看得长远。你以为她现下同文筠闹翻了,是好事?”

“这要文筠找上我,我可是忍不得的。”文笒扑在姆妈怀里,天真地眨着眼睛。

雷氏将她身子扶正了,见文筼也在一旁听得认真,便道:“这事要落在你头上,你自是无需忍得。可是文箐啊,却不得不忍了。她一忍,倒是显出文筠那边的不好了,谁个还好意思欺负她去?好了,这事你莫去掺和,心里晓得便是了。”

确实如她所言,文箐这一让步,只会让众人瞧着邓氏没了脸皮,相反,倒衬得文箐的大方得体。

“这明明是文筠不对吗?还要我们装傻。上次文箐还挨罚了呢。轮到她,甚么事也没有,太不公道了。”文笒打抱不平,“还说是姐妹呢,哪有妹妹打姐姐的道理?一点不论姐妹情份……”

她这话,却让文筼听着白了脸,扭过头去,咬了牙。自己待表妹不也情同姐妹吗?最后又如何?

雷氏听到这里,喝止了文笒:“这些胡话你休得张口就来真是宠你得不成样子了。你若是闲得紧,且去陪了你祖母,莫让她人得了好。好了,回屋去,绣完那花再出来。”

待文笒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后,文筼小声地道了句:“又不是亲姐妹。利字当头,谁还管顾甚么情份……”

雷氏叹口气对文筼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日后你莫再掏心掏肺地待人了。你就是待那二人太好了,什么话都推心置腹说与她听,让你姑妈在意了。能不算计吗?幸好,这事没成。”事儿虽没被周玫算计成,只是也着实令雷氏母俩难受了一回。

小月办事确实有点丢三落四。文箐说明日要去探望陈妈与阿静,需得带些礼物过去,于是开始整理钱。小月这才想到一件事来,没与四小姐说。她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带了几分喜色,道:“哦,四小姐,我差点儿忘了一桩事了。那**去了沈家舅爷那儿后,那个孙家四少爷又来过了,然后……”

“孙豪?他来作甚?”文箐下意地就皱起眉头来。孙豪老跑周家,眼下不是件好事儿。

“还不就为着那两箱物事吗?昨儿个又来了,便是差点儿急了,硬把你给他的那两箱东西退了回来。小姐说不收,偏偏那人就撂下话走了。”小月说的小姐自然是周珑。

而两箱物事,则是文箐将当日在郑家孙豪送于自己的,原物退还。这两箱物事,并不是孙豪亲自操办,当时文箐退还|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他时,也没说清楚,他便当作礼物收下了。可待坐了船,快到杭州时,方才打开箱来,发现却是表哥替自己送给庆兄弟,心里不痛快,认为这是庆兄弟不领自己的情。想立时就找上门来,却又思及文箐去了沈家,他没奈何,只得带了这两箱物事到杭州去。为此,没少受表哥奚落。他一生气,便嚷嚷道:“庆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不收,那作甚还送那么多药膏来给这?他不收我的,咱也不收他的,两不相欠”

他越说越恼,郑家表哥笑道:“从来只有急着想收钱的,没有你这么巴望着送礼的。那些药膏是退不成了,因为家中上下都用了。”又与他提到在杭州城里,那药膏如今大家小姐们都用着呢,连家中诸女子也日日常抹。

孙豪想不通,大马金刀一坐,轻捶桌子道:“便是他卖药膏有钱用了,那我送他的礼是我的心意,他哪能无视我这番好意?”他越说越丧气,只觉得这次与庆兄弟见面,却找不到当日在船上的那般亲密无间之感,那时庆兄弟虽常讥讽自己,甚至吵了几场,可那才是兄弟不是?如今好似生疏了,不多言了,走哪都束手束脚的。他思来想去,认为是周家家风管得太严了,庆兄弟才变了。

他同表哥道:“周家兄弟间虽和睦,可是我觉得既不能大口吃肉,也不能大碗別酒,实是不痛快。唉,庆兄弟怎么不生在咱们家?”他很遗憾,便寻思着有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与庆兄弟亲密起来。

他表哥笑话道:“好了,好了,你念念不忘他,似是患了相思之苦,传出去,莫让人笑为你与他有分桃之意。你若是女子,倒不防以身相许。”

孙豪急了,道:“我哪有?我就是喜欢与他呆一块罢了。要不是遇到他,我就算找到家了,那也是放鹰打马游走锦巷。跟他一路归家,才方晓得往日种种皆非,男儿也该有担当,有作为才是。”他对文箐抱有感激,佩服之心,又认为文箐能包容自己,指点自己,实是平生一知交。

如今知交要冷落自己,他受不了。便寻思着如何与文箐再攀些交情。偏偏文箐已定了亲,真正是好无奈。“以身相许”,那也要许得出去才成啊?

郑家知他是从家中偷溜出来的,便训了他几句。他道:“庆兄弟已训过我了,我都让人回家里捎信了,来杭州,家中必定晓得的。”于是留了十来日,凤阳那边让他回去,莫在外闲逛。

他只好又扛了那两箱物事,再找上周家门来。周家因为文箐身份之故,可不想多事,早早就交待了门房,凡孙家少爷上门来,只消说:“简少爷他们去娘舅家未归。”

孙豪这人粗心归粗心,却又有其细致的地方。比如,他就认为庆兄弟年幼失怙,在自己面前从不提及婶母或其他亲戚,想来得待庆兄弟不好,自己送文箐的钱财可莫要让其婶母占去了。不亲手交与庆兄弟,又不放心。

小月从家里回到周家时,在门口碰到他。孙豪诧异地问道:“咦,你怎么没陪庆兄弟去娘舅家?”小月因喜孙豪说话直爽,又因为文箐之故,晓得这是四小姐的救命恩人,待文简又那般好,故而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么拘束,便大嘴一张,说家中有事,没去了,又说小姐在家,得侍候小姐呢。

她说“小姐”时,孙豪以为是上次见到的周珑,亦是文简嘴里偶尔冒出来的好姐姐,便死赖让她着人将那两箱物事拿进去。

小月哪敢就这么收了箱子?就推说请示了小姐再说。周珑闻听,犹豫,她不也不知文箐当日打发给孙豪的是什么物事。既然是文箐送出去 ,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结果一个硬要退回来,一个拒不收,小月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传话,差点儿跑断了腿。孙豪瞠着眼,怒道:“文简不是说了,他姐姐是个极大方的人,怎么也这般婆妈?庆兄弟可不是这般人。”

小月听得这话,半天没明白过来。敢情是孙四少爷以为现在的姑小姐便是文简的姐姐?可文简的姐姐便是他嘴里“庆兄弟”啊。她张着大嘴,想解释一两句,可是,文箐是女儿身,周家不想让孙豪晓得啊。她左右为难,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孙豪没耐性,便要往走外,道:“大不了,你去请她来,我同她说清楚这事。这两箱物事不是你们庆少爷送于我的,是我当日送于你们少爷的。你们说送出去的礼自不收回,难道我送出去的礼就定要收回了?”

小月跑不动了,道:“小姐,你莫为难我了。他说要当面与你说了,再不济,你便到前厅里去与他说了。”

周珑说自己可不能见孙豪。小月道:“有我在呢,又不是私下里见面,他也带着小厮呢,又有屏风,外人还能说什么?三奶奶四奶奶说不管这事,小姐你可是帮着四小姐,能不管吗?”要说不见面,上回文箐在家时,周珑与孙豪除了初见以外,后来也曾见过一次的。

周珑只得到前厅隔着屏风与孙豪说话。可是没讲一句,孙豪只同方才讲的理由一般,然后也不知是想到啥了,却是径直就跑出去了,再没回来。

周珑没奈何,于是让小月与关氏两人抬了进来。

文箐问道:“那现下东西在哪里呢?他也真够执拗的。”其实她自己也是如此。

小月说与文箐的其他箱子一起,放到了隔壁屋里了。

文箐叹一口气,道:“算了,算了,这事赖我。我那日走得匆忙,没与他好好说。他既送回来,我再退,他定会恼了。小姑姑没为此事生气吧?”

小月摇了摇头。周珑那日见孙豪跑了,却是傻眼了,不知自己哪句说错了,回了屋,便一个劲儿自省。

小月问文箐:“四小姐,那个孙四少爷怎么把姑小姐……”

她欲言又止,这不象她往常的个性。可是,孙豪与周珑并列说出来,这实在蹊跷,让文箐很生狐疑,盯着她道:“怎么了?小姑姑?”

小月迟迟疑疑地半点不开口,最后只道:“也,也没甚么……”

她越是这样,越让文箐心里紧张,不得不逼问道:“到底何事?你这说半句留半句,学谁的啊?让我难受,不是?”

小月被她逼得紧,便结结巴巴地道:“就是,就是,孙四少爷,好似,好似误会了,把姑小姐当,当作了四小姐的,姐姐……”最后“姐姐”二字声若蚊吟。

文箐听得直眨眼。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听错了吧。“你是不是误会了?他怎么会……”

小月抿着嘴,文箐开始嘀咕起来:“可我从来没提过小姑姑啊,更没说过她是我姐啊。”上次在江家铺子门口见面,男女有别,自己也没好意思逐个介绍于孙豪,便笼统地说了一下是长辈,他怎么就当作姐姐了?“小姑姑晓得这事么?”

小月摇了摇头,道:“我以为是四小姐同孙家少爷说的……”她被文箐女扮男装竟与孙豪走了千里路,而孙豪则一丝半毫也没发现,实在是搞糊涂了。

文箐恼火地道:“好好地,我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我在他面前提小姑姑,不是害人么?”

小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心里却嘀咕:“那就怪了。这孙家少爷办事怎么一出一出的,让人闹不明白呢。”

文箐心里七上八下起来,便让她将孙豪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将出来。

小月又重复了一遍,补充道:“他还向我打听,庆少爷哪日归家?我自是回答不知。瞧他那意思,只怕还要来呢。”

文箐听得头痛。还来?来作甚么啊。最好是从此不相往来,才好呢。她现下非常后悔收下了这份礼,早知今日,那时在船上就不该与孙豪说些身世的事,这样也就让他找不到自己了,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看这情形,孙豪怕是要巴着自己不放了。或许,自己该早点儿告诉他:自己非男儿身。哎,悔之晚矣。

她以为现下这些便够乱了,没想到,日后还有得乱的。真正是一个谎言,要么捂一世,要么便不要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