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有点高,手下有些作难:“老板,会出人命的。”

屠文虎气笑了:“谁让你用大头了,你不会用细的这一头么。”

也对,棒球棍前头粗,手攥的位置相对细一点的,还有一圈凸起,用来完成老板的要求非常合适,当然对黑豆豆的照顾不止这个,一旁胖揍少不了,揍人的打手很有经验,专打脸。

打人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不打脸,甚至不打出外伤来,但内脏都给你打出血来,还有一种是专打脸,把脑袋打成猪头,眼睛肿成两条缝,满脸青淤,这样看着比较解气。

把黑豆豆修理完还不罢休,拿他自己的内裤把嘴堵上,捆起来塞进麻袋,这下黑豆豆可吓着了,他不怕爆菊甚至还有一丢丢享受,也不怕挨揍反正不会死,但塞麻袋几个意思,要扔海里去么。

屠文虎进舱室换了套衣服,韩式黑色西服套装,窄脚裤,黑色漆皮鞋,内搭丝绸黑衬衫,领子敞开,再戴上一副墨镜,韩国黑老大的赶脚就出来了。

墨镜这东西不分白天黑夜,主要是烘托气氛的道具,不戴墨镜,屠文虎就是文哥,戴上墨镜,就是屠夫。

他已经让车勇联系上受害者的家属,也就是杜丽等人,说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会儿把人装麻袋里就是当礼物。

船厂新村,一辆保姆车停在马军侯家楼下,杜丽接到一个电话,让她带着孩子下楼。

今天孩子受了惊吓,又是中秋节,店里生意不忙,所以杜丽早早下班陪孩子,马军侯也在家,从窗口望下去,能看到一辆大面包车亮着车灯,旁边站着俩人正在抽烟。

马军侯从门背后拿了一根铁棍藏在衣服里,沉着道:“你们娘俩在屋里别出去,我去会会他们。”

杜丽不安道:“要不报警吧。”

马军侯说你看情况,他们既然敢追到家里来,躲是没用的,只能硬刚,说完下楼去了,杜丽不放心,一边给武玉梅打电话,一边探头看楼下情况。

楼下,马军侯站在保姆车前,车门缓缓打开,屠文虎坐在灯火通明的车里,翘着二郎腿,皮鞋锃亮,气度非凡。

“不好意思,闹出这种事情,我是来赔罪的。”屠文虎打个响指,有人从车后箱抬出一个麻袋,解开,露出一个血迹斑斑的脑袋来。

马军侯有些懵,黑豆豆被打得脱了形认不出,但随着麻袋继续往下解开,露出演出服来,他就想起来了,知道咋回事了,抬头喊道:“媳妇儿,带孩子下来。”

杜丽壮着胆子带着李臣下楼,在单元门口见到了下午自己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仇人,但此刻她的恨全消了,这货被打的太惨了,麻袋里还一股臭味,估计是大便失禁了。

助理拽出黑豆豆嘴里的内裤,逼他道歉。

黑豆豆泪流满面,气喘吁吁,连说对不起。

屠文虎又打了个响指,助理将黑豆豆抬上车,保姆车扬长而去。

他根本不需要说多余的话,接下来任由马军侯发挥演绎,将自己的故事传扬出去即可。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班,马军侯就把昨晚楼下发生的一幕绘声绘色讲给同事听,还把在楼上拍的照片发在群里,虽然没有拍到黑豆豆,但当事人的亲口之言是值得相信的,屠文虎在江尾人民心中的传奇度和好感度又上一个台阶。

不知道是哪路好事之徒,居然弄了个公众号,专门写文章拍屠文虎的马屁,屠总驾临江尾当天,劳斯莱斯不是被农民的机动三轮撞了吗,现场视频出来了,机位晃动不清晰,显示是路人用手机拍摄,但镜头语言相当娴熟,该表达的一点不拉。

这个公众号把网上的视频综合整理剪辑了一下,配感人的bgm,还有弹幕。

“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该向前走,或者继续等~”醇厚粗犷的男人歌声中,慢动作进行时,西装革履的屠总踹了一脚机动三轮,说扯平了你走吧,老农民含泪下跪,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这一段视频就有十万加的浏览量,评论区无数人齐刷刷说为屠总点赞,这年头有良心的有钱人不多了!

这是针对民间的舆论动作,官方这边,音乐会办的很成功,没花财政的钱,虽然中间出了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很快被压制住没形成舆情,近乎完美,所以屠总的好形象也进了市领导的视线。

这一番骚操作下来,屠文虎的人设就算是立起来了,早晚都会传到欧小姐耳朵里。

……

易冷接到一个电话和一封邮件,电话是上官谨打来的,上回海滨游玩他不是捡了支半自动步枪么,还怀疑是枪击杨毅的凶枪,很幸运的是,枪身上的枪号没挫干净,留下浅浅的一层可以辨认出来,于是易冷就把这串号码提供给上官谨请她调查。

枪号就是枪械的身份证,能够查到源头,弹道测试就像是抢的dna,是不是这支枪发射的子弹,做个比对就能知晓。

现在枪的出处基本查到了,这支枪是陕西铜川的977军工厂在七十年代前期生产的,去向是抗美援越,也就是说,这支枪是出口转内销,在越南经历了战火磨砺后转回国内进行杀人放火的勾当。

易冷准备抽空做个弹道测试,不过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假设这就是凶枪,又能如何呢,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很难调查下去。

邮件不是电子邮件,是邻市法医鉴证中心寄来的认定书,他将暖暖与秦德昌的dna样本进行了比对,结果非常明确,有25%的相似度,也就是说,秦德昌确实是暖暖的亲外祖父,自己的亲岳父。

这事儿只能烂在心里,毕竟向东鸣还在呢,大家都装不知道就好。

“都是些没头没尾的破事。”易冷暗道,小红走过来,说老黄你听说么,黑豆豆被爆了菊,屠文虎干的,真爷们!我都想嫁给他。

易冷说你去吧。

“他这么帅,身边一定不缺女人,我还是找个事业单位的男人,当国家的侄媳妇吧。”小红还没忘记自己的初心,嘟嘟囔囔走了,眼睛瞟了一下易冷手中的ems信封。

易冷把信封撕得粉碎,鉴定书撕碎了马桶冲走,不留给小红一丝机会。

坐在洗手间里,他打开手机,习惯性地查看家里的情况,疗养院的情况,摄像头对着病床,能看到杨毅的状态。

屏幕中有个背影,显然不是护工,易冷顿时紧张起来。

室内有一束鲜花,是此人带来的,因为一直背对镜头,看不到面容,过一会护工进来了,这个人便离开了。

易冷当即打电话给疗养院,询问是谁探望了杨毅。

那边说是病人的朋友,送了鲜花,还留下五百块钱,说是给病人补充营养。

“他叫什么名字?”易冷追问。

院方说不清楚,我们这又不是监狱,会面不需要登记身份。

易冷驱车赶往疗养院,先检查杨毅的情况,有没有被人偷偷下毒什么的,看起来一切正常,他又调取了大门口的监控视频,查到了该人乘坐的汽车号牌,以及一张正面照。

那人留下的五百元,易冷也想拿走,当然不白拿,他用自己的五百元换,可惜钱已经上交到财务,和其他一大堆钞票混在一起,很难单独找出来了。

易冷仔细问了护工,那人做了些什么,护工说我不清楚,我出去忙别的事儿了,好像这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话。

“下次再有任何人来,立刻通知我。”易冷叮嘱道。

没人认识杨毅,更不会有人来探视,因为杨毅只是假名字,躺在病床上的人使用的是自己的名字,而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早已凋零,一个都不剩了,领导也不会有闲空探视。

所以,能按图索骥大费周折找过来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先前下手杀杨毅的人。

易冷看着截屏中的照片,一个比自己还年长的中年大叔,头发花白,慈眉善目,很难和凶犯狠人黑老大联系起来,但是大奸似忠,岂能以貌取人。

他立刻打电话给暖暖,问她家里有没有来客人。

暖暖说已经来过又走了,是爸爸以前认识的朋友,特地来看望我们,留下一篮子水果就走了。

“叫小姨听电话。”易冷交代道,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这篮水果里,不是有剧毒,就是藏着炸弹。

向冰在家,接过手机,易冷说不要问为什么,把客人送来的水果拿出去,别放在家里。

向冰是真听话,问都不问为什么,便将这篮水果提了出去,丁玉洁问她干什么,她说我拿到小区门口水果摊上换钱,反正搁在家里你们也不吃。

这个借口很棒,丁玉洁都赞叹小女儿终于会过日子了。

易冷风驰电掣往回赶,回到船厂小区,远远就看到向冰坐在小花园里,果篮摆在远处。

来不及多解释,易冷小心翼翼检查果篮,没发现任何异样,就是街上随便买的果篮,不存在危险,虚惊一场。

“谁送来的,长什么样?”易冷问道。

“说是我姐夫的朋友,以前在国外有过交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咋了?”

易冷拿出照片给她看,向冰点头:“就是这个人。”

“具体说了些什么?”

“说姐夫救过他的命,我没仔细听,他也没说太细,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易冷毛骨悚然,这人什么都知道,知道杨毅躺在疗养院,知道暖暖住在船厂新村具体位置,想下黑手简直太容易了。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对方情报工作如此充分细致的话,一定知道自己的存在,他迅速将此人照片发给叶自强,让他对比一下,这个人有没有进店里。

店里倒不着急,怕的是这头,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不堪一击。

等结果的时候,小花园里几个退休老头在闲聊,易冷听到内容不禁感慨,人走茶凉,世态炎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说是一帮厂里靠边站的中层联系了秦德昌帮他们出头,找上面要说法,秦德昌去董事长办公室面见唐书记,结果被秘书挡了两个小时驾,影子都见不着,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离开那个位置,谁还认你。”退休老头说,“没让保安撵人,已经给他留了面子了。”

另一个老头说:“这个姓唐的不像话,把厂里老传统都坏了,以前封书记退二线的时候,老秦还给他留了办公室,大事小情都请示汇报的,很尊重老同志的意见,可以不按照那个走,可是不能不听嘛。”

“可不,封书记和秦书记毕竟都是船厂老人,打心眼里希望船厂好,不像这个唐,空降来的一把手,对船厂哪有什么感情,这才几个月,厂子就被他拆的七零八落的,说什么不良资产剥离,优质资产打包上市,这是零打碎敲想把船厂卖了吧。”

叶自强回复过来,说没错,这个人在店里,同行者三人,刚坐下点菜。

对方主动上门,易冷反而冷静下来,开车回店里,进门就遇到小红,说老黄老黄,有一桌客人指名道姓要见你。

易冷说我知道了,不用小红说在哪个包间,就直接走过去,打开门,屋里坐着四个人,居中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衣着得体,颇有风度,其余几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亮点,看坐姿和眼神,并不是受过训练的练家子。

“黄老板你好。”花白头发站起身来,“我姓白,白宜中,幸会幸会。”说着拿出名片双手递上。

易冷迅速扫了一眼,名片显示白宜中是一家碳纤维制造公司的副总经理,厂址在苏州,办公地点在上海。

其余人等也都奉上名片,都是公司里的业务员。

易冷和白宜中握手,不动声色,等对方开口。

“多谢你照顾易冷的家属。”白宜中一张嘴就把易冷惊到了。

“我们的产品走海外市场的占比很大,少不得在国外出差,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我结识了易先生,他还救了我一命,嗯,那是在洪都拉斯。”

易冷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与白宜中和洪都拉斯相关的回忆,他是去过洪都拉斯,但没和面前这个人打过交道。

“说的是我邻居家的大哥吧?”易冷装傻道。

“对,邻居家的女婿。”白宜中说,“我去探望过家属,也去医院看过他,可怜哪,以前多英姿勃发的一个人,现在躺在床上没有知觉。”

易冷说:“邻居大哥好像叫杨毅吧?”

白宜中说:“你有所不知,杨毅是化名,他真名叫易冷,表面上是商人,其实是帮国家做事的。”

易冷说:“那还我真不清楚。”

白宜中说:“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吃着火锅,聊着天,就是因为易冷这样的人在负重前行啊,我提一杯,向我们的英雄致敬,并祝愿英雄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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