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伏波 >   16、第十六章

梁宜贞下意识脖子一缩,睫毛一颤就对上他的眸子。

“还…还有什么…我不知道?”梁宜贞道,一抹绯红飞上耳根。

“那可多了。”梁南渚唇角一勾,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比如…”

他拖长尾音,拇指抹过她的粉唇。

梁宜贞一怔,轻轻咬一下唇,心下莫名紧张,只一动不动怔怔看着他。

“比如,什么?”

“想知道?”他凝着她,渐渐靠近,手指拂开她的额发。

“糟了!”

梁宜贞忽惊呼。

身子噌地直起,额头恰撞上他下颌。

梁南渚蓦地吃痛,捂住下颌:

“你谋杀亲…”

一瞬顿住,又吼道:

“兄啊!”

梁宜贞的脑门亦痛,只双手捂住:

“抱歉啊。”

她分出一只手替他揉,十分过意不去:

“我险些忘了,逢春今日要换药,我得去看着。还有穗穗,昨日答应了让她来看逢春,可别吓着她。

大哥也知道,穗穗总是一惊一乍的,别闹得私宅鸡飞狗跳才好。”

梁南渚十分无语,白她一眼:

“你眼睛看着老子,心里却想她们啊?”

梁宜贞嘿嘿两声,安抚道:

“你别生气。逢春是为我受伤的,可不该时时记挂么?撞疼了吧?”

梁南渚哼一声,别开头,下颌扬起嘴唇微翘。

这副模样…

梁宜贞试探着打量一眼:

“真生气了?”

梁南渚将头别向另一边,不理她。

梁宜贞拧了拧眉,又扯扯他衣袖。梁南渚只拿余光看她,却依旧不说话。

梁宜贞一把松开,撇撇嘴:

“大哥真不公平!”

梁南渚一怔,转头睨她。

梁宜贞遂道:

“我与她们说话时想着你,也不见她们生气!”

什么?!

梁南渚心下一动,心脏扑扑直跳,只觉四周噌噌冒糖果。他绷着嘴角,却一抽一抽想笑;手指藏在袖中不停打圈儿。

梁宜贞哪知他心中这么多戏?

只撅嘴道:

“你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还是世孙呢,却没容人雅量!”

梁南渚笑一下,一脸坦然看着她。似乎在说,就是不公平,就是不容人,你奈我何?

梁宜贞扶额:

“真不讲道理!难道只许我想你,不许想别人?”

“不错|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梁南渚道,丝毫体会不到她所谓的不公平,只道,“非常公平。”

“凭什么?”梁宜贞不服。

“就凭我是梁南渚,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容人雅量。”他手肘撑上她肩头,笑道,“我啊,十分小肚鸡肠。”

梁宜贞切一声,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不讲道理,回头我告你去!”

“哟,偌大京城,就咱们相依为命。你告谁去?”他轻笑。

“我哥啊。”梁宜贞下颌一扬,哼一声。

梁南渚愣住:

“我不就是…”

“我说我亲哥!”梁宜贞打断,笑道,“凌波哥不日就要入京,回头让他收拾你!”

“祸害,还学会告黑状了!”梁南渚一把将她束在怀里,笑道,“那我可得把你的嘴堵住。”

梁宜贞扭了扭:

“你要干嘛?”

女孩子的身躯紧贴着他蹭,线条竟完美贴合,稍稍一动便是撩火。

梁南渚喉头微动,哑着嗓音,对着她耳畔吐气:

“祸害,昨夜在抚顺王府站了大半晚,更深露重,草木生寒。你说,寒毒会不会发?需不需要…为兄替你解毒?”

解毒!

梁宜贞一怔,一把捂住自己的唇,噔噔摇头。

原来,他说的堵嘴…是这个意思啊!

她捂着嘴囫囵道:

“我不告状了还不行么?”

梁南渚凝着她,故作正色:

“可大哥担心你的寒毒啊。”

“我好得很!”梁宜贞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溜了溜了。

梁南渚望着她的背影,直想发笑。这个祸害,不是挺能么?被他一撩,溜得倒挺快。

他搓了搓大拇指,适才抚过她的粉唇,如今还觉黏黏腻腻的,似有女孩子的香甜。

他低头看一眼,笑了声:

“祸害,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

三日后,谢夫子出殡,姜素问问斩。

断头台下,围观之人甚众。当初,这件事闹得很大,京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如今案子尘埃落定,众人自然也要来看看,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究竟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是个美娇娘啊!”

“人面兽心,这样的脸才能骗人啊!”

“你们不知道吧?这是姜家的女孩子,她哥就是建立尸城的姜云州!”

“是她啊!果然一家人,该死!”

“该死!”

人群渐渐喧闹起来,看热闹的心便成了义愤填膺。

四周烂菜叶臭鸡蛋横飞,纷纷打在姜素问脸上身上。臭鸡蛋的浆汁顺着长发往下滑,烂菜叶搭在额头上。

姜素问自打出生,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便是姜云州落马,她最艰难之时,也还有抚顺王挺身相护。

而如今,二尺八的牌子脖上挂,蓬头垢面满脸绝望。她跪在百姓面前,那些她曾经最最看不起的蠢笨百姓!

身旁是一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只待苏大人一声令下,便让她人头落地。

要死了啊…

姜素问咬着牙,又怕又怒又怨又恨。

大好年华,死得不值啊!

忽而,巷子尽头隐隐传来哀乐之声。送葬队伍人很多,气势逼人,渐行渐近。

行在最前头的,是鉴鸿司王夫子与蔡夫子。

梁宜贞、覃松松紧跟其后,再后面,是鉴鸿司一众夫子与学生。

他们一个个皆披麻戴孝,满含热泪。丧幡挥舞,纸钱漫天。

“停!”王夫子忽举手道,“七娘,你看看,凶手绳之以法,大仇得报。你一路走好。”

学生们齐声附和:

“谢夫子一路走好!”

姜素问闻声一颤,有气无力抬起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色,那些人,好远好远…

棺材中躺的,是她的夫子。曾经悉心教导,毫无保留的夫子。

也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夫子。

姜素问只觉鼻尖一酸,一股热流涌上。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缓缓埋下头,自觉无颜以对,只自语道:

“我该死。”

正此时,另一条巷子也渐渐行来一群人。她们亦披麻戴孝,年纪各异,队伍不小。

领头的喊道:

“王夫子,蔡夫子,我们来为谢夫子送葬!”

“谢夫子一路走好!”身后队伍齐声道。

王夫子眸子一颤,眼眶更加湿润。鉴鸿司的夫子们无不动容。

原来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