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亚雷和夏琳暂时抛开烦恼,与奥瑞德也算是相谈甚欢,酒过三巡,这位少校微醺的放下杯盏,满脸好奇的说道:

“总督阁下,陛下赐你的这杆枪据说来历特殊,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没问题。”

黑发骑士和恋人对视了一下,同时点点头,觉得这不算多大事,他便阔步走到金属箱前,扯断了上面的封锁,将其搬到了餐桌上。

咔嚓——!

箱盖被整个拆卸下来的刹那间,烈日般的金光从箱内绽放了出来,顷刻遮盖住了厅内的明亮灯光,此时此刻,三人如同置身于旭日内部。

勉强适应了盛放的金芒之后,亚雷望向光源,发现箱内的事物明亮似凝固的太阳之火,通体缠裹着一层令人不可直视的黄金之光。

枪体细长流畅,长达九英尺,枪尖呈旭日初生的形状,周边有五道模仿阳光的尖刺锐角,上面的雕纹图案古朴凝沉,仿佛是一枚从太阳上采摘下了的日冕!

它像是一柄权杖,远多过像是一杆枪。

嗡——!

黑发骑士腰间的阿隆戴特猛地发出剑吟,振动着冲出剑鞘,亮出锋锐无匹的半尺剑锋,一道明晃晃的剑光呈圆形散开,就像是湖面上起了一圈圈淡淡涟漪,又像是巨大质量撞击时爆发的冲击波。

呼——!

黄金之枪同时光芒大盛,大厅里的破风声此起彼伏,炫目至极的黄金之光中湖光般的剑光折转飞腾。像是光龙般流动不止。然后逐渐黯淡……

呜——!

眼看自身的光辉被后来者压制。如同受了欺负的小孩一样,圣剑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重新缩回了剑鞘,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卖相不错啊……

亚雷看着这把造型拉风至极的神枪,心中的抵触迅速被冲淡,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他拍了拍腰间阿隆戴特,表示自己最爱武器的永远是它。

黑发骑士握住这杆不知来历的必灭之刃。将其举在面前,发现枪杆上刻着一行优美的字符,虽然他完全不认识那几个字,心里却知道字符的含义,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耳畔轻声低语:

“神枪划破苍穹,诸神由此坠地。”

“哇哦!真是漂亮极了!”奥瑞德伸长脖子痴迷的盯着这杆神枪,然后迅速晃了晃脑袋,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哈哈哈哈!”

亚雷得意的仰面大笑,抡着长枪在手里转了几圈,合不拢嘴的说道:“啧啧啧……看这造型。看这亮瞎眼的光芒,就算是名气晦气了一点。我也认了,多么的拉风和炫酷。”

“……”

绿发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托腮坐回了座椅上,一副忧郁的表情。

和毒蛇类似,有些东西长的越漂亮,就越危险,这种事情都没有听说过么……这个粗线条的男人,真是没心没肺到一定境界了。

两个男人摸着长枪鉴赏了足足五十分钟,才在夏琳不悦的咳嗽声中暂时收敛,意犹未尽的将武器收入箱中,然后如同嚼蜡般的迅速吃完了晚餐。

……

送走了紫发少校之后,绿发少女看着亚雷抱着长枪傻笑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长枪,气哼哼的说道:

“笨蛋,得到一把花瓶长枪,还这么高兴,真是气死我了啊!”

“花瓶枪?”

黑发骑士一怔,无法接受爱枪被冠以这个称呼,正色道:“怎么能说花瓶呢,刚刚你也看到了,就连阿隆戴特这种级别的圣剑都比它逊色一筹啊。”

“可是没用啊笨蛋!”

夏琳抓狂将长枪的凌空虚划,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在家族图书馆里翻到过这杆枪的资料,比你清楚这它的来历,可以说这枪除了卖相好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亚雷仍然挂着狐疑的表情。

绿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叙述道:

“直接告诉你吧,这把必灭之刃一共有五种形态可以相互转换,但是转换的方式没人知道,所以永远保持没有战斗力的权杖形态,也就是说……仅仅能当装饰品啊!”

“……”

黑发骑士顿时面若死灰,呆滞的瞄了一眼不灭之刃,然后像是像起了什么,强打着一丝精神问道:

“不对啊,既然它没有用处,皇帝陛下为什么把它赐给我?”

“你要知道……皇帝陛下的光之武库里一共有多少宝物他老人家自己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是武器的使用方法和性能了……”夏琳单手捂额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先让我试一试吧。”

亚雷的心情彻底跌入了低谷,却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从绿发少女手里接过了必灭之刃,决定花费一段时间研究研究。

……

一个礼拜后,黑发骑士不得不终止了研究,因为此枪果然完全不听使唤,注入斗气如同泥沉大海,有多少吸纳多少,可就是没有反应。

投射出去的威力还不如普通长矛,后者至少物理外形合理,而前者只有一个夜间照明的性能。

遗憾之下,亚雷只能暂时将其打入了冷宫,除了每日惯例输入斗气以外,已经不期待这杆枪能在实战中发挥作用。

由于这段时间大雪一直没有停,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山道和荒野完全被封成一片雪域,因此总督府和吉瑞德的联系暂时中断。

为了重新与对方获得联系,也为了取得更多关于自己的情报,他决定再潜入一次高地王国。伺机查出那杆短枪的来历。

……

凯尔特。高地北部。

傍晚。大地已经完全被一层白茫茫的冰雪覆盖,天空看不到夕阳斜下,只能看到愈发昏黄的天光。建在海边依山而建的北部海港,却是依然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卢恩战士提着一只只燃油灯,排成长队从码头一直延伸到半山腰,远远望去,灯光连成一大片。

随着夜色来临。火光的长廊在黑夜中随着飘雪闪烁,撑起一条银光荡漾的蔓延光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童话中的世界一样,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可是对在卢恩战士监督下工作的农夫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活遭罪的苦差,他们每个人必须背上两到三只沉重的物资箱,从码头运到山腰。

在风雪中累死累活也就罢了,更惨的是还没有工钱,因为这属于平民的劳役,国王和他的大臣只要管一天两顿饭就行了。

劳役们在雪地里艰难跋涉的时候。半山腰一座常青树环绕的高大建筑群中,灯火最亮的一座古堡内。此刻却是华灯异彩,显然是有人在举办什么活动。一个个身穿礼服皮裘,打扮的雍容华贵,谈吐不凡的勋贵名媛们,都在璀璨的灯光下,偶偶细语,轻声漫谈着。

“这该死的鬼天气!”

南希在心里第一千遍咒骂着,端着装满琉璃杯的餐盘穿过狭窄的过道,穿梭在衣着不凡的人群中,把一杯杯价值不菲的酒品,送到客人的手中。

淡金色的高地威士忌在杯中摇荡,几名衣着同样是淡金色毛裘的商人正聚在一起,用她根本听不懂的古怪方言交谈着,那声音就像是靴子踩过雪地的嘎吱声,让这位漂亮的女侍者不断暗自腹诽。

尖叫的冷风夹着稀疏而细小的雪花,从古堡的缝隙中一阵阵扑进来,衣着淡薄的南希却不见异常,像花蝴蝶一样周旋在这些客人身边。

南北凯尔特的走私贸易网被迫中断后,对高地王国的打击很大,这条贸易通道不仅每年能带来百亿索尔的收入,还能他们让通过哈德良长城的驻卫军从南部补充一些物资。

可现在商路中断,高地王国空缺的那部分物资,全部得靠自由联盟支援,这也导致这条通向大西洋的港口开始畸形繁荣。

手里有钱了,当然就要消费,而这座古堡就是当地商人和贵族分赃的销金窟,内鱼龙混杂,从不缺乏喜欢沾女人便宜的贵族败类,可谁也没法沾到这名漂亮的临时侍者半分便宜。

就算是身手不凡的高级卢恩战士出马,也能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两三次之后,再怎么蠢的人也明白这妞儿不好惹。

南希讨厌寒冷,更讨厌这个地方的粗俗贵族,如果不是突遇大雪,加上一不小心花光了旅费,她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呆在这儿。

送完了这趟酒水,她靠在晶莹的冰雕灯柱旁休息,心酸地计算了一下今晚打工的收入,对凯尔特人的好感再度降低。

联邦为什么要和罗赛维亚冷战呢……害的自己旅行都要偷渡。

想到这儿,她又扭头看了眼窗外,码头处那栋白色的灯塔依然闪着蓝光,搭配周围白色的雪景,活像戳在奶油蛋糕上的蜡烛。

当初自己就是瞭望着这座灯塔,怀着憧憬来到了这个旅行的第一站,然后……就被码头的职业骗子骗光了全部身家。

“南希,时间差不多了,老板让你准备表演。”

就在临时侍者怀念自己曾经鼓鼓的钱包时,一个大约二十多岁,唇红齿白,身材成熟到无以复加的美丽“女豹”迎面走了过来。

一袭金色花豹皮装地高叉大衣紧紧地套在对方那玲珑浮凸的身体上,使她那曼妙的身躯随着步伐抖动散发出一股狂野和性感的味道。

“……”

南希下意识望着那对上下颤动的巨峰,又看了看自己微微起伏的山丘,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晦涩。

“南希!你有听到我在说话么?”

“豹女”毫不在意周围宾客贪婪的目光,反而冲他们抛了几个媚眼,然后将视线再一次投向对面打工的新人身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准备表演吧!”

“我知道了!”

少女莫名觉得一阵屈辱涌上心头。蓦地高高昂起下巴。一路踏着重步,像是打桩机一样的走向了后台。

为了攒够钱,早点离开这个让自己伤心的国家,南希除了做侍者招待以外,还兼职打另一份工,每天晚上七点,就是她正式工作的时间段。

后台,古堡矮胖的负责人立刻冲少女点头示意。举起一只短手晃了晃,指间金灿灿的戒指在灯光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光。

然而心情不佳的南希却没有看他一眼,一声不吭走进了自己的专属更衣室,然后重重的拉上了帘布。

虽然被对方无视,但是负责人的脸上依然满面春风,丝毫没有半分生气的表情。归根结底只在于,这个妞儿在的这几天,古堡收入超过了平时两个月的总和。

……

灵巧的避开行人,换上一袭灰袍的南希提着一把白色高背椅,慢慢走回到了古堡大厅中间。将椅子摆放在吊灯下方的过道上。

女孩抬手掀开遮住半张脸的兜帽,露出披散到肩的柔滑紫色秀发和细长的眉毛。她的眼睛很明亮,但稍稍有点眯,带着一丝超越常人的灵性和活力,整张脸白皙而精致,年龄应该只有不到二十岁。

“南希小姐终于开始表演了!”

“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快开始吧!”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她从披风下取出一把竖琴,然后将其斜抱在胸前,用一只手稍微转|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动一端的旋钮,另一只手轻轻拨动琴弦,发出轻灵而悠长的叮叮声。

确定了一下音色。

南希坐直了身体,稍稍低下头,一边用脚打着节拍,手指在琴弦上飞舞起来,琴声短促而紧凑,间杂着突然爆发的高音,听起来轻松明快,甚至暂时遮掩住了冬日的严寒。

“您要的浓茶。”

豹女捧着一只盛着热茶的琉璃杯,递到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身影,媚眼如丝的问道:“还需要别的服务么?今晚我可是打八折的哦。”

黑色兜帽下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琴音方向,过了几秒,他才以一口含糊不清的语音说道:“不必了谢谢……”

整个餐厅里的高地王国上流都开始注意到意外的乐曲,目光纷纷汇聚到那个纤细的身体上,一些距离较远的食客甚至离开餐桌凑过去看个究竟。

南希的手指继续在琴弦上飞速跃动着,一手压弦,一手弹奏,发丝也随着节奏微微甩动,似乎完全不理会周围的动静。

一曲奏罢,她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幸会了,高地王国的各位贵宾们,初来乍到,请多多支持。”

少女的声音俏皮而甜美,就和她的琴声一样动听,她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下去:

“我要唱歌了,一百索尔一曲。”

说到这里她挤了挤眼睛,有点害羞地笑起来:“不过不可以点歌,因为我不是很熟悉高地王国的曲子。”

“一百索尔一曲,当她的嗓子是金的么,”

不远处有人在低声议论,他的同伴则似乎不太赞同:“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南希小姐的歌声可比黄金碰撞的声音动听多了。”

南希停顿了一下,突然拍了拍额头:“啊!我忘了说收费标准了,由于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所以今晚的收费加倍。”

古堡里一片哗然,某个一身黑熊皮裘的商人率先大声嚷嚷起来:“南希小姐,这才过了一晚上,您唱首歌的价钱就翻倍,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宰啊?”

女孩依然保持着微笑,一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能这么说呢,物以稀为贵嘛,过了今晚上,你们就再也没办法听到我的歌了,难道这样还不值得出高价吗?”

她歪着头用坏坏的笑容望着那个质疑者:“其实,您完全可以找一个人合资听歌嘛,这不也是你们商人在最喜欢的合作方法么。”

围观者中爆发出一阵轰笑声,他们确实有钱没错,但是索尔可是外币啊,王国内的储备都有限,而南希小姐又不要别的钱,实在有点无奈。

但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古堡的角落传来:

“来支歌吧。”

南希朝那边望过去,声音来自某张单人桌,发言者依然面朝着墙壁,手里端着半杯浓茶,他把杯子送到唇边,轻啜了一口,放回桌子上,然后把手伸向腰间。

从腰包里摸出两张纸币,他猛地甩了一下手腕,纸币斜着飞向天空,在灯光中划出一条细长模糊的抛物线,飞过簇拥的人群,射向女孩坐落的方向,一只纤细的手在空中抓住了它:

“多谢这位先生。”

女孩把两张纸币塞进了腰间的小包里,重新抱起琴,双手挽在弦上:“那么,尊贵的大人,您想要听什么歌呢?”

“随便。”角落里的高大人影依然没有扭头。

“那来一首《西格弗里的陨落》吧。”

女孩的手指轻轻勾动琴弦,旋律轻柔缓慢,音调清脆却并不大声,她抬起头来,轻启双唇,声音高亢而悠长。

“……当高贵的西格弗里俯饮泉水的时光/哈根对着他背上的十字暗号猛刺一枪/心脏的鲜血从创口里溅满了哈根一身/以战士而干下这种罪行,在后世实无二人/他把枪尖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然后怀着万分恐惧的心情拚命逃逸/从没有别的武士使他逃得这样仓惶/西格弗里已经知道自己受了重伤/这位勇士立即从泉边跳起十分狂怒/一根短枪依旧插在他的背部/他想伸手去取他的神枪或是宝剑/要是取到哈根的罪孽就要报在眼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