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抱拳行了个礼,潇洒笑道:“三妹妹,怎得屈尊来此,乱市人杂,令尊能放心?还是你又偷偷出来玩了?”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原来是你。你能来得,我为何不能来?你又何曾不是总偷偷出来,哼,还说我!”说着眼睛已看向戴诺,她走了几步放柔了声音道:

“五哥让人好找,竟然在此处,怎么这几日都见不到你,府里没人,天一阁和一间铺子都不见你,原来是到这里救助百姓来啦。真是菩萨心肠啊,不过五哥怎不在戴家粥棚?这里又没什么好风景,怎么就看得成了呆头鹅?”

姚原被她挤兑也不动怒,只是微笑着看着戴诺又看看茹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济兰已走到妹妹跟前,低声道:“这是英家三娘,大名叫英姿。她和戴诺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茹茹吃了一惊,马上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便是一阵哀叹,她更加恨戴诺的多事了!

戴诺回身僵硬道:“我到哪里用的着给你说吗?哼。”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英姿也不去追,而是柔声道:“去哪里呀。我看你瞅的这家粥棚也没什么稀奇的,哦,我就知道五哥心好是想来捐钱的,要不我也出一点份子好啦。”

说着英姿也不理会戴诺,径自向茹茹走去。茹茹见那双大眼不住的打量着自己,几步路的时间眼神由不忿嫉妒到轻视鄙睨,转换的那么快让她看得很是诧异。

“这位姑娘,我看你这里人多的很,两口锅也使不开。你小小年纪也忙得辛苦。我有个主意,要不给他们些钱打发了就是了,一个姑娘家的何苦在这里现眼呢,少不得被人说没规矩,不如回家好好做女红去的好。”

见她说的不客气,茹茹皱眉便要发话,济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不要说话,他冷冷道:“我们和这位小姐素不相识。我妹妹如何还由不得你来评说,要有善心你就去捐你的钱或是搭粥棚罢。再者论起规矩,且不说张总督的夫人也在行善施粥,就是这一街的粥棚也多有姑娘家在施粥,您说这眼现的又说的是谁?”

英姿一向跋扈惯了,从未有人对她如此说话,她立起眉毛正要发火。转脸看到济兰便是一怔,火无名的消了半截。转念又一想自己似乎真的说错了话,一竿子打翻船人,这儿还站了个脸色不好看的张懋恭呢。于是她咳嗽了两声道:“哼,你又是什么人哪,本小姐的事还论不到你来管。长的招蜂引蝶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这么一说,济兰到没什么,茹茹忍不住笑了出来,见英姿瞪自己,她硬生生敛了笑意,也回瞪了过去。英姿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怎么就咬起了嘴唇,恨声道:“行善又不是只有亲自动手才叫行善。有银子不用动手也能行善。这些人给点钱自然就都打发了,还弄什么粥棚啊,真是笨!好好一条街弄得乌烟瘴气的!喜鹊,去。”

一个丫鬟领命笑嘻嘻的捧着匣子过去,看样子竟是早有准备。她过去后竟然挨个儿去给难民发银子,人们见了钱都围了上来。也顾不得讨吃食了。英姿得意的拍手道:“五哥,快看。我做的好不好?有了钱他们就好过了。”

戴诺的脸都青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茹茹济兰面前丢人,就上前呵斥道:“蠢丫头,你闹够了吗?还不回府?!”

英姿瞪眼道:“我在帮你做好事,你恼什么恼,看你就不是真的想救济,不过是来看她的吧。都说琅茹茹有多好,在我看来不过如此,样子普通极了,打扮的又不怎么样。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谁呀!五哥,这回你真是瞎了眼啦,上回那个老太太都看不上,说俗气,这回能看上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黄毛丫头!再说她能不能进门还得求我呢!”

戴诺气的想打人可不敢,他怒道:“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英姿也怒道:“你能怎么样?还不是走人躲起来不见我?哼!”

两人当街居然就这么吵了起来,本来被英姿这么轻视茹茹挺生气的,现在她倒是颇有看热闹的感觉,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此时方才吃馒头的男娃却将银子还给了喜鹊,边擦鼻涕边很大声的道:“俺才不要这个,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钱俺也不稀罕,现下遭灾有钱又能咋地,俺还是喜欢吃这个姐姐给的馒头。姐姐,能再给俺一个吗,俺回去给俺娘去吃。”

经这么一插科打诨,英姿的脸挂不住了,她又见茹茹喜眉笑眼的给男娃装了许多馒头还称赞他懂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制止喜鹊道:“本姑娘给出去的钱断没有收回来之理,给我扔了!”

喜鹊到底是个下人,她拿着银子左右不是,眼睛直瞟向戴诺,戴诺也不管,冷笑道:“跑到这里来显摆什么有钱来的,可笑!”

不远处甄氏也在注意着这边,她没有贸然去干涉,只是让银朱过去探看一下,看这样子女儿没受什么气,不过在自家粥棚前两个富家子居然就这么大吵大闹……甄氏能体会到这两家的长辈平日该何等的头痛。正听着银朱的回传,就看到另有两辆小轿过来,一见是曹家的下人她的心便放下了。来的是曹颙,同行的居然还有曹蕤。曹颙下得轿来和众人团团抱拳打招唿,戴英二人还算知道自己的身份,终于住了嘴,戴诺去跟曹颙说话,英姿也不走,撅着嘴瞪戴诺。曹蕤没下轿,她揭开帘子对茹茹道:“茹茹姐姐,上来说话。”

茹茹见济兰点头,便高高兴兴的过去,她从英姿身边经过时,英姿狠狠的骂了句:“不要脸的小狐狸精。”

茹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轻声道:“喂。这位大姐你听好啦,我可不稀罕你家这宝贝儿呢。自己看好了。还有,宫粉有害皮肤不要用啦。”

英姿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她觉得这是对自己**裸的挑衅,于是就手一巴掌就打上来了,茹茹头一侧,抬手就夺住了她的手腕,轻笑道:“呦,还打人呢。那么爱生气,肝火太旺,肾水不足,再这么下去影响容貌小心嫁不出去。”说着她松开英姿的手腕,快步走到车前,自己一挑帘子上了轿。只剩下个英姿揉着手腕气的哇哇叫,指使者下人叫嚷着要他们去砸棚子打人。

戴诺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向她吼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定了亲!老子出家做和尚也不要娶你这样的泼妇!”

英姿一听就哇的一声哭了,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金锞子就向戴诺砸了过去,戴诺一闪,那金子就砸到张懋恭身上了,她又接连砸了好几块,引得路人难民都过来捡,戴诺趁机跑到一边对姚原道:“借马一用。”说完他竟翻身上马跑了,跑了还对济兰喊道:“济兰!今儿对不住,改日我定当登门赔罪。”

戴诺一跑,英姿也不哭了,她抹去眼泪,对姚原呵斥道:“谁让你借他马的!我看你就是和他一伙儿的!告诉你,你家那事儿别来求我爹了,就算他同意我也要给你搅黄了!哼。”

英姿又瞪了济兰一眼,道:“我决计让你妹妹进不了戴家的门!走着瞧!”说着她也不理众人的反应,便召集了下人,进了轿子朝戴诺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面面相觑的张懋恭和姚原在尴尬的气氛下都拱手向济兰辞行了,剩下个曹颙也感慨道:“英家之悍今日可见一斑。”

济兰无奈的摇摇头,他岔开话道:“你怎么带着贵姐儿出来啦?”

曹颙道:“我送她去张府去玩的,结果采薇姐姐病了,这就回了,巧不巧的看到这出,唉,茹茹没事儿吧。”

济兰微笑道:“应该没事儿。”他这么说是因为听到轿里两个姑娘嘻嘻笑着的声音。

茹茹确实在笑,笑戴诺的狼狈,好解气!曹蕤道:“你还真是不在乎呀。”

茹茹道:“怎么啦。”

曹蕤道:“你不知道英家势大?英姿又是能瞎闹腾的,小心她报复你。”

茹茹道:“我一不想做戴五爷的妾,二没有什么事儿求她英家。总不能因为这事儿他们就会狭私报复吧,那也太没有大家风范了。”

曹蕤道:“你倒是想的豁朗,你可知有其女必有其母这句话?何况他家个个护短,又特别宠爱这个女儿,什么事儿都保不准啊。”

茹茹笑道:“原来还是这样的,那我可得做好准备啦。”

曹蕤奇道:“你做什么准备呀?”

茹茹道:“自然是找个比英家更加财大气粗的主嫁了啊,然后我没事儿就去折腾他家,看谁厉害。”

曹蕤听了一怔,然后大笑起来:“呦,没想到姐姐心怀大志,要嫁王孙贵族呢。”

茹茹本想说:跟着你们姐妹混就好啦,给我介绍一个官二代认识嘛。她马上想到这玩笑可是开不起的又想起曹家的遭遇,心里的热度便凉了下去。

见她神色有异。曹蕤拉着茹茹的手道:“怎么啦。”

茹茹半真半假叹道:“方才我也就是瞎说。像我这样出身,也不知最后会怎么样呢。大概不是遇人不淑,就是孤老一生吧,谁会真真对我好呢,世间男子多寡情,我这样的是没指望的。”

曹蕤道:“胡说!你定能找个如意郎君好好儿过一辈子的。”

见她急红了脸,茹茹心里感动,她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此刻见人都在便做出了决定,她也拉住曹蕤的手道:“若无事,到我家坐坐可好?”

茹茹下了轿去给济兰曹颙说了想邀曹蕤到家中小坐,这二人正有避开被围观的心思自然不会反对,茹茹又去给甄氏说了,甄氏知她的心意可也担忧,免不了多番叮嘱。

茹茹道:“我有分寸的。放心。就是方才那事儿也不知做的对不对,会不会招惹到英家。”

甄氏宽慰道:“让你习武还真对了,难道真被打了才是对的?你们小孩子家的事儿我不好去管,管了英家也会有长辈插手的。那样反而不好收拾。”

茹茹道:“我省的。就是日后真没事吗?”

甄氏道:“咱家没那个心,英家再厉害也得看是对的谁。”见济兰过来,甄氏茹茹便不再说这个话题。甄氏交待济兰要好生待客,自己再在粥棚呆一会就去铺里查看,晚些才回府。济兰茹茹一一应了,如此二人又邀了雪竹,一行五人乘轿骑马来到琅府。

本来茹茹曹蕤都过了十岁,不该和男子同席的,但他们四人皆不是太讲究规矩的,加之几人又|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相熟。济兰便命人在水榭设了屏风,置了茶案,听雨声,看水景,聊着天。实在是惬意的很。多日来的烦忧忙碌纠结痛苦在这一刻都似乎在心里消失了,总苦着脸的雪竹脸上都有了些笑意。

“这茶我在舅舅家吃过的。当地人叫它吓煞人茶,原来姐姐也爱吃的。”曹蕤嗅了嗅香茗。浅尝一口,顿时口舌生香,她赞道:“不比龙井逊色呢,好茶。”

济兰道:“这是从杭州带来的,还是阿隆索寻到的,他觉得好便送来了。妹妹难得觉得好吃,就又让人多弄了些存了,也是明前采摘的单叶,算得极品了,母亲尝了说这茶必会红极一时,竟有意要买下那些个茶山。”

曹蕤笑道:“玉姨好宠月姐姐呢。为了一口茶,居然要买山。”

茹茹尴尬的如雨,心说宠我还不如说是爱财吧,嗯,最好把这些事儿都推到甄氏身上,多好的挡箭牌。她又想起另一个挡箭牌,便悠悠道:

“自从吃了这茶,小妹忽然觉得中华之大,有多少东西都没有见过呢,若有生之年能多走走看看该多好,那么多名川大山都只是闻名,想那大漠孤烟,塞外牧场,黄山云海,南海西沙该是多壮丽秀美。”

济兰看眼一脸憧憬的茹茹没说话,曹颙惊奇道:“哦,原来茹茹姐姐想做徐霞客呢,这等抱负我看即使是男子未必都敢去想,姐姐真是了不起。”

茹茹微笑道:“这徐霞客我想做,袁枚也想做呀。美食相伴终生又是何等惬意。”

听客们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袁枚是谁,茹茹这才想起这位这会子可能还没出生呢,她一本正经圆着话道:

“这人是阿隆索给我提过的,是个爱吃的主儿,写了本食谱,据说在杭州一带挺出名的,我也有幸看过,确实是个能玩能吃的有趣人,人生苦短,高兴痛快是一生,忧愁郁闷是一生,何不放下烦心事儿抛下功名利禄做个寻常人,让自己过的悠哉些呢?”

她这么一说,四人都觉得这话是在宽慰自己的,特别是雪竹和曹蕤,前者因母亲离世心结难开,后者为出身纠结,听茹茹说的潇洒,他们的心中竟真的有向往之意了。济兰却摇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