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啊!真是我命里的克星!这伤有没有让大夫来看过?”

见甄氏表情放缓,她扬起小脸泪光盈盈道:“我这伤可疼了,怕被您知道哪里敢让大夫看……母亲别让哥哥跪着了,他,他伤得可重了。”

甄氏瞪着她,气的磨牙,到底还是软了态度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发,放缓了语气道:“你道我不晓得你哥哥是个什么主儿,看着温良实则一动手就上头,还能有旁人欺负他的时候?好好一个大少爷不做又不愿接手生意,成日介的想去做什么将军侠客的。麒哥儿,你怎么就那么爱打打杀杀的?和那些江湖人纠缠不清算什么事儿啊,这回被打也是活该,打死了权当我没养你这个儿子!豆儿,别替他说好话了,就让他好好跪着反省!”

“母亲!哥哥他……”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济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楚如雨知他伤得厉害,怕这样跪着会加重伤情,忙过去扶他,只见济兰脸色惨白眼神迷离,整个人摇摇欲坠,吓得她叫道:

“哥哥不好了!!”

这句话唬的甄氏脸色也变了,她和郑嬷嬷扶着济兰起来,将他搀扶到床上躺好,郑嬷嬷一脸心疼的在旁劝着,甄氏听得心烦意乱,见儿子的样子眼泪差点没下来,她强自镇定道:

“还不快去叫大夫!”

郑嬷嬷得了令速速离去了,甄氏坐在床边,抚着儿子的脸心疼道:“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呢?这是伤在哪里了?”

济兰强笑道:“让母亲担忧了,儿子没事,伤得不重。”

见儿子又咳嗽起来,甄氏也不叫人自己赶紧着去倒水,楚如雨过来看着虚弱的少年心里感同身受的疼,她眼圈红了,还没待眼泪流下来却看到济兰对她微微一笑,也眨了眨眼,她一愣随即便明白,心一宽含泪抿着嘴笑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还是上次见过的刘文楚,诊断之下济兰自然是真的有伤。刘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休养,甄氏哪里再有怀疑,自是好汤好饭温柔以对,只是罚他们禁足,不得出府。最后还是盘金银线菱纱一干从犯被替主子受了罚,扣了例银,打了板子。楚如雨暗叹封建等级制度之不平,她私下从攒的梯己钱里给了菱纱二两银子,但这小丫鬟死活不要,再给竟哭了。楚如雨无法只得免了她一切工作,让她将养着。至于盘金银线他们,活血化瘀的伤药不用她操心,楚如雨让大厨房给他们哥俩开了小灶,聊表了心意。

济兰那里,也是他年少,身体强健,所习内功心法独特,恢复的很快,待淤血排尽人就好了个七八成。只是甄氏始终不让他下床,连课业也免了,这样倒弄得济兰终日颇为无趣,还好楚如雨总来看望他能陪着说个话儿,雪竹得了空也会来,倒也不寂寞。

经过揽月楼事件,楚如雨暗自反省:这是生活不是小说,一个二十岁的人已然在做米虫又没什么自立能力,那就多为这个家想想,至少要做到不添乱吧。她暗下决心明面儿上怎么也要达到大家闺秀的程度,于是暂时收了骑马仗剑走江湖的野望,收了心好好儿的做起了琅豆儿。众人见楚如雨内敛了性子,言谈举止文雅了许多都甚是奇怪,菱纱下来也和宝络说起过,那小丫鬟说怕是姑娘被吓到了呢。宝络不言语,她想起了甄氏得知此事后的态度,心里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一日,楚如雨又提着汤水去看望哥哥,她没让丫鬟通传,只让鸦九陪着进了里屋,挑帘进来,只见济兰单穿着一裹圆,身上披着外衣半坐在床上看书,楚如雨眼神好,看得清楚那书是《孙子兵法》,鸦九轻轻喊了声:

“大爷,姑娘来了。”

济兰这才抬头,见到妹妹便微笑起来,楚如雨笑嘻嘻的打趣他道:

“琅大将军,好用功。”

济兰一笑问道:“今儿来的到早,很闲?那午饭就在这里用吧。”

楚如雨脱了披风递给鸦九道:“手伤了,都让我休息呢,其实早就好了。”

宝络把食盒放到桌上,插话道:“姑娘的性子大爷还不清楚?哪里有闲的时候,这不偷偷下了厨给大爷熬了汤呢。”

济兰讶异道:“妹妹做的?”

楚如雨颇不好意思道:“其实不算是我做的,只是帮了个手,还是杜嬷嬷做的多。嗯,这可是广东那里地道的用老火汤煨出来药膳,今儿上午就在灶上炖着了,可香着呢。哥哥你尝尝?”

济兰看宝络从食盒里拿出了四菜一汤,都是精巧的菜色,笋菇腐皮卷、金陵三草、野鸡瓜齑、面筋豆腐,饭是碧粳米做的,这些都是济兰平素爱吃的,他心里一暖道:

“妹妹,劳你费心了。”

鸦九笑道:“姑娘真真是个慧心的,我那个表舅母昨儿还给我说,没见过姑娘这样有孝心又对下人和气的主子呢,上回按着姑娘所说做的面真是好吃,又津道又爽口,做法也不难,难为姑娘怎么想到的。”

楚如雨只是笑也不接话,心里暗道:那可是正宗关中面皮哦,要是有油泼辣子就更好了!

刚落座便有丫鬟传太太来看望大爷了,楚如雨心里咯噔一下,自从那日甄氏发火后她便觉着当家人的情绪不对,看自己的眼神也古古怪怪的,于是总有那么点怕见到她。当楚如雨见到了恢复丽人打扮的女皇带着一干随扈驾临,她不自觉的就装起了纯,小意的吃饭小意的说话,很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她并没有错过甄氏见到自己在这里时的讶异,以及看到满桌饭菜时的微妙表情。不过,貌似甄氏心情不错,今日她对楚如雨还是很和颜悦色的,只是在最后发了话:

“豆姐儿,筷子使得挺好的,看来手大好了。那么明日便继续修女红吧,旁的一并开始。”

第四十六章日记

从济兰住处出来,楚如雨径自回到望月楼。菱纱见主子一下午的神色都不好便悄问缘由,宝络道:“姑娘又要忙了,怕是再没机会玩啦,哪能高兴的起来?”楚如雨也不解释,只是坐在书桌前发呆,戴诺前几日遣人送给‘甄嘉’的皮毛华丽的鹦鹉在一旁喳喳叫道:“给爷笑一个啦,给爷笑一个啦!”

楚如雨见鸟思人,又想起怜香惜玉的某人真的亲自送给易家兄弟数百两银子和诸多物事的行径,他态度之诚恳居然换得这对江湖兄弟的承诺:他日若有事定当相助。楚如雨黑线的思索着那人到底是傻的还是聪明的,她笑着摇摇头对伶牙俐齿的鸟翻了个白眼,鹦鹉不解其意的犹自叫着,菱纱有眼力界的忙把鸟笼子提走了。望月楼里就数这丫头跟着鸟的关系最好,其他人也就是逗逗,照料什么的全是菱纱的事儿,几日下来她可是知道姑娘心里若烦可会去拔鸟毛的!

宝络好笑的看菱纱惶恐的提鸟出去,她端来水盆来给小主子净面。楚如雨洗手时注意到宝络手腕上新换的金镯子,做工考究成色不错,金丝镂空纽成花藤状,还嵌着几粒小珍珠,并不是寻常之物,她随口道:

“镯子挺好看的,在苏州府买的?”宝络“嗯”了一声,楚如雨抬头时看到这姑娘的脸有点红神色有些奇怪便问:“怎么?”

宝络欲言又止,略有些扭捏道:“没什么,姑娘一会儿就睡吗?”

楚如雨摇头:“不,我写点东西再睡。”

宝络知她最近每晚都会写字,再不多说什么,把灯挑亮端上来茶水就退下了。

书房无人,楚如雨起身从书格的一个带锁抽屉里拿出了一本论语,她回座把书放好,翻开几页后是一张空白页,次页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2015年7月30日,我穿越了。写的是简体字,从左往右看。此后所记都是她这些日子经歷之事,中英文夹杂着来写。她在左边写字,右边配图,这些图有工笔的有兼工代写的也有素描的。现世她的理想是做画家,没想到这美好的想在这世竟落了个不见天日。

要不要做记录,这让楚如雨犹豫了许久,最终她觉得被发现的几率不大,即使发现了能看懂的几率几乎为零,如果不记下这么多彩多姿的生活,那是多么的可惜啊。

楚如雨认真的翻阅着,自觉工笔画的水平提高了不少,托家里那些原版大作之福啊。她满意的看着昨天才画出来的顾白衣上身肖像图,以及济兰战易家兄弟的速写,不觉又想起几日来从济兰处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轻轻自语道:

“帅哥,要是穿来的是沈欣然,估计你们就被yy的尸骨无存了。”她嘿嘿笑了几声,又道:“古代的洗澡堂是什么样的呢?”

楚如雨说这话是因为想起济兰与顾白衣的初识地点,每回想起都觉得还真是有够喜剧的!那是济兰十一岁那年,男孩儿和同窗请来的帮手切磋过后,虽获胜可被弄得全身污秽,他怕母亲训斥不敢回府,于是就去了江宁最好的公共浴池,在这里济兰遇到了被伏击的顾白衣。性格使然,他自然出手了,结果却是差点帮了倒忙,人家设的局要引内奸的,不过顾白衣到底是承了济兰同学的情,在讽刺了半天后还是说了个谢字的。

事隔两年也就是在中秋后,济兰去海宁观潮遇到了去伏击别人遭到反伏击的顾白衣,这回是真帮了忙的,顾大当家|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虽然刻薄但还是请少年喝了答谢酒。二人夜游了太湖,交流了习武心得,聊天的结果居然是:顾白衣和济兰的师傅是旧识。有了渊源这交情就不一般了,虽然差了十来岁,称兄道弟满古怪的,不过江湖人嘛,可以理解。

在言谈间楚如雨看得出济兰对顾白衣的武艺是极为推崇,对其仰慕之情不在那个传说中的师傅之下,也难怪呢,即使是楚如雨这个现代人在知道了顾白衣的工种后,也是崇拜的很!

话说这明清两代政府都依靠京杭运河南粮北调,供应京师和边防,几百年间围绕着漕粮的征收和运输生出一套盘根错节的潜规则体系,专有名词曰“漕规”。这个“漕规”不知养肥了多少官员,不知害了多少靠河吃饭的小户,滋生出了收保护费的“漕口”,自然也诞生了维护船工利益的帮派。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总体来说,利来利往,你争我夺的结局大都造成民怨。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到受影响,朝廷深恨漕规,治理漕运不是一天两天了,仍没有有效方法,由此可见地方势力之强大。

这位顾云顾白衣便是江苏二十一个码头‘工会’首席——江淮四的当家人,康熙年间还没有所谓漕帮,但已有这种性质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漕帮雏形了,漕船上从押运的小武官到水手,饱受逢关过闸官员的盘剥和当地黑恶势力的欺凌。这时便需要有人出头,除了走关系出银子打点,更时时需要动手以命相搏,所以组织里除了船工还有能出谋划策的读书人以及江湖人,顾云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纪坐上当家位置可见其能力。

楚如雨是对顾云其人甚是佩服,不过,她认为此人实乃枭雄,可远观不可亲近,琅济兰你可千万别成为顾白衣第二啊,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武艺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才练就的,您哪,还是往仕途上奔的好。

翻过这页,纸上大大的写着三个字:甘凤池?!对于吕四娘她师傅楚如雨在现世多有耳闻,和顾白衣齐名,武艺定是了得!她依稀记得这位主子是反清复明的,一个大侠的光辉形象便出现在脑海里,她撇了撇嘴想起那些个离奇小说了,暗思:吕姑娘到底杀没杀雍正?又到底有没有和雍正谈恋爱呢?想到这里她就手磨起了墨,拿笔沾墨花痴了半晌,画了个颇有日本漫画风的剑眉星目的淸装男子形象,在那里做冷酷腹黑状,她在一旁小小的写着:四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