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不怎么明亮的蜡烛火苗跳动在我刚刚睁开的双眼,不足的光线能够看到旁边的单板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殁诗。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自己的左臂上密密麻麻地绑着绷带,绷带上又用红笔写着咒文,看字体构架很像是降头术咒文,对于降头术外行都算不上的我,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降头术在中原人印象总自古都是邪恶的法术,但外公曾经对我说过,任何法术都无正邪之分,人们的理解都来自于其使用方法,据说降头术是从印度教传来,时间得推溯到唐朝年间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求经,当三藏法师取经回国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时,一拦道乌龟精化渡船至半边潜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后唐僧虽不死,但所求的经书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部份小乘的“谶”,这部“谶”的正本,流入云南道教的道士手中,遂创立一派“茅山道”,茅山的法术和降头术因此而来

不过如今中原降头师少有出现,大多的降头师是混杂在东南亚地区,没想到能在蓉城见到。

我下了床,走到殁诗旁边摇了摇他,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看样子应该也没有大碍了,我对他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殁诗慢慢撑起身子,从袈裟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说道:“实在没法看着你就那么死掉,不过那个叫鲜族女人都这么刚烈得要去救你,我不去就太孬种了。”

两个人没聊几句,门外就有人敲门,一打开门是朴素妍与那奇怪的森婆婆,朴素妍见到我醒来很开心,将我扶到床上坐下,而森婆婆过来先查看我绷带上的符文然后缓缓说道:“应该没有大碍,等几天后拆了绷带再看情况吧。”

朴素妍彻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寡言站在一边,而森婆婆没有多余的话,拿着蜡烛转过身子就要离开房间,我与殁诗也是起身拜谢,就在森婆婆马上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又转过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说着:“这戏院之内,晚上不要出房间。”

我与殁诗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太明白这森婆婆的意思,但看朴素妍一旁顺从的态度,我们也没有多问,只是感有些奇怪,而更令我奇怪的是,这朴素妍几乎对所有人都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可对于森婆婆却有着一种很不容易察觉的崇敬感。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经过了一场劫难,总之我们确实疲惫不堪,明明才刚刚醒来,可是一躺下两个人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那红衣女鬼再次出现,嘴里叼着她失去的两个肾脏,还有我父亲那张阴森的脸庞……我猛然惊醒后,居然发现门口就直直地站着那个红衣女人,这时蜡烛已经快要燃完,烛光猛地一晃,红衣女人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她已经消亡在咒火之中了啊……我站起身子,拿起那快燃尽的蜡烛,慢慢地走了房间,由于戏院没有照明,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白天,只能看到眼前是黑洞洞的一片,没走上几步却总有些废物挡住你的去路,朽烂桌椅,掉把的茶壶,还有奇怪的纸花圈……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一道木门虚掩着,门内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唱戏的声音,这戏院不是废弃很久了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唱戏?那门上有一浑浊的玻璃窗户,透过窗户一眼,这门那头是这戏院的舞台,淡淡的绿光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舞台之上几个模糊的白色声音正在唱着戏,我心生好奇推门而进,可走到舞台近处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这时那红衣女人又出现在了舞台旁边,这次我非常确定一定是她,没有犹豫立刻又跟了上去。

这剧院修得很大,退场的出口繁多,我手里又拿着蜡烛追不快,一阵功夫发现自己跟丢了女鬼,而自己来到一有些潮湿的阶梯,阶梯是一盘旋是往下延伸的结构,越往下走越是潮湿,趁着蜡烛光线可以看到下面的阶梯都长起了青苔。

我想红衣女人只有这一条路走,于是也走到了头……一地下室的铁门出现在我的眼前,那铁门上全是红锈,上面有个小窗,可往里面探去却什么也看不见,门外的地面也水洼洼的,浸湿了我的鞋底。

也不知为何,经历过鬼镜之后,对于这样阴寒潮湿的地方心情很难顺畅起来,于是决定离开,正想要转身,忽然手中的蜡烛光猛地摇晃了几下……灭了……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我始料未及,只能呆呆地站在那水洼洼的地方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可蜡烛光刚咩,一个浓重呼吸声从我的脑后传来,这黑暗之中居然还有其他人?

我的手臂上仍然裹着绷带,也不知道屠魔乾坤咒有什么反应,这时我才发现我没有屠魔乾坤咒的帮助,跟|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凡人根本就没有区别,未知的黑暗开始在我的心锁下弥漫恐惧。

那呼吸声听上去很费劲,就像个垂死的老者最后生命的吐纳,而声音的位置则越离我越来越近,就在我感觉它马上要贴上我的时候,不远处亮起了一道久违的光线,森婆婆点着蜡烛站在那里,她奇怪地看着我……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的身后

我仍然不敢移动,而森婆婆也没有动作,大概僵持了一会儿,我那身后的“东西”渐渐退走了……我连忙往后看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我问着旁边的森婆婆那是什么,森婆婆却不正面回答我,只是说:“都说了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晃,怎么不听话呢?知道你是降尸人,可你重伤未愈,不要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了。”

……

……

一周以后,森婆婆用剪刀剪开我手上的绷带,手臂上的溃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屠魔乾坤咒完全变成了黑色,树藤一样的裂纹已经扩散到了我的上臂,看上去就像黑色的花臂,认真一看,那些裂纹的形状酷似骷髅头,各个都张开着大嘴,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着森婆婆,森婆婆看了一会儿说道:“镇魔入邪。”我不太明白森婆婆的话,所以想让她稍微详细地讲,森婆婆摸了摸我的手臂说道:“屠魔乾坤咒,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既然是郑家传人,一定明白屠魔乾坤咒本是血咒,原本创造出来的时候本是世间最毒辣的诅咒。”

我自然知道郑家屠魔乾坤咒的由来,郑家在南明之前原本并不姓郑,乃是一支人数极小的民族,因为其用婴儿血刺青而被人知晓,相传祖辈们用鲜血勾引孤魂野鬼,再用诅咒封印在自己的身体之中,这样便可以得到无穷的力量,但这跟降头师养鬼是不同的,祖辈们是将鬼魂囚禁在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也是被诅咒的,这份诅咒便是屠魔乾坤咒的最初样貌。

当时明朝积病已久,最终京城沦陷,崇祯帝殉国,接着南京很快被清攻破,而国姓爷郑成功带领那支哪怕是放眼世界仍称无敌的舰队封锁长江,想要拿回南京,然而长江积患已久,水尸泛滥,弄得军中瘟疫四起,而这时我的祖辈们利用诅咒自己与鬼魂的刺身力量,解决了水尸问题,虽然南京并未攻下,但因功绩仍然被郑成功赐姓,代为同姓兄弟,并跟随郑成功渐渐汉化。

不过这森婆婆提这些干什么?森婆婆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刺身已经被染,你的身体如同牢房,然而关下了远远不能承载的囚徒,我并不知道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但是今后只要你使用屠魔乾坤咒,他们就会如同癌细胞一样扩散,直到最后你的灵魂也被诅咒,咒火幻化为妖焰,将你一起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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