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

神威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一个翻身就坐到了沙发前面来。他见周边两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视的新闻上,对他的到来都没丢个眼神,起初神威略不满地还想搞点事情引起他俩注意。但神威之后似是又发现了什么,转而笑眯眯起来。

“啊呀呀~你们两个怎么都在看地球的新闻。”神威看了眼桌子上摆好的水果拼盘盛宴,“不吃吗?真浪费。”

坐在高杉对面的钰女手里拿的是一整个红苹果,她啃了口手里没削的苹果,说,“人家大少爷不乐意和我一起分享食物。我还特地给他削的呢,结果他连个面子都不给,我都给他摆盘好了,他碰都不碰。”

她拉长了语调,故作娇声地问神威,“他好过分诶~你说是吧,神威阁下。”

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水果拼盘,你当高杉和你一样的无底洞胃口,还是你想把人家给撑死?!

但这句话却无人吐槽,神威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神威还配合了钰女的演戏,“是呢。浪费食物可不好啊,晋助。”然后神威拉过了摆在高杉面前,他动都没动过的水果拼盘,“不过既然晋助不吃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神威在拿起一块削好的苹果时,笑着的表情未变,却突然来了句,“对了~这没被下过毒吧?”

“咔嚓”一声。

钰女啃了口苹果,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倒也没有。”神威盯着手中的苹果意味不明道,“只是每次吃玄一给的食物时,我虽然觉得比一般的食物都要好吃,但是总感觉~…”

“哪里微妙的不太对劲呢。”神威眯眼笑道,“当然,是和一般的食物比起来。”

“……”气氛莫名静了静。

钰女可没被他吓住,她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面无表情,“你不想吃的话就放着好了,过会儿我自己吃。”

神威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却什么也没再说,直接将手里的苹果丢进了自己嘴里。

胆子还挺大。

被手上的苹果遮挡住,钰女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高杉盯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虽然他听到了两人在说什么,但他并没有插足他们之间谈话的意思。他神色冷淡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直到新闻已经播放到一半,他对面坐着的钰女又说道,“在这人命不值钱的世道里,电视台还会放这种新闻。你不觉得哪里古怪吗?”

高杉磕了磕烟杆中的烟灰,闻言笑了一声,“哪里有古怪?”

“……”钰女听到这句反问蓦地一顿,她突然扭头盯着高杉的脸看了半晌。随后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钰女平淡地问,“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

“没什么。”高杉却说,“我不过就是提供了工具而已。”

钰女:“过去的熟人。”

高杉:“只是认识的人。”

神威侧头看这两人打哑谜,“?”

神威意识到自己被踢出了群聊,于是难得认真的看了几眼新闻,他看了一会儿再结合这两人方才的对话,他也懂了。

神威本来就聪明,只是他平时更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懒得思考而已,可懒得思考并不代表他蠢。

“晋助又单独行动了。”神威也不知是在指责高杉又隐瞒他们单独行动的意思在,还是指责高杉不带他玩,“嘛,这种事我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钰女没再问了,她将啃完的苹果抬手一丢,精准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就走了?”神威捧着那一大盘拼盘还未吃完呢,就看到坐在对面的钰女站了起来。

“嗯。”钰女应了一声,她转身离去时便挥了挥手,“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吃。”

说是你们,其实他俩都知道,就神威会吃而已。

金色的反光在冷色调的灯光下微微闪了下,高杉被反光晃到了眼睛,不禁微微偏头看去——这时他才看到了钰女的脑后,那根垂着金色流苏的红色山茶花簪子。

……

……

森川说,照片上中间的那名女孩,名字叫小野藤子。

当年节目进行到最后,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了他一些照片,让他传到新闻上。

真选组问他,什么照片?

森川沉默了片刻,说是「艳|照」。

艳|照?

问是谁给他的,森川说,是主办方老板的司机。他又指了指照片角落里喝酒的那个男人,就是之前被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木村。

至于那个老板具体叫什么,森川也不清楚,他就记得是姓内田。

在和冲田分开后,外面的天色都变暗了不少。这查了一天,倒是查出了照片上死了不少人。不过如果是按这么推断的话……木村拍了小野藤子的艳|照,然后还把艳|照发给森川让他传到新闻上去。那么就能说得通,为何木村会被杀害,而森川只是被陷害。

那照片上被杀害的小森还有山田,以及失踪的小林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那时的选秀节目警方能问的都问了,口供都一样,都说不知道。感觉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新八和神乐四处打听,直到照片上最后一个女孩也找到了。

除了照片上小野藤子旁边那个,应该是主办方的老板一样的人物。小野藤子右边的那个女孩,叫一之濑杏。嫁人后她随丈夫姓,现在叫石狩杏。

她们家现在在土佐藩,住的是一个很大的和式住宅,能在土佐这样的地方住得起这样大的房子,也算是家里很有钱了。

“土佐…”在坐车来到土佐的时候,新八想起了那一口土佐腔的坂本辰马。“这里就是坂本先生的故乡啊。”

新八和神乐上门的时候,是被那位杏夫人的丈夫招待的,他们等了有一会儿,才见到回来了的石狩杏。

她大着个肚子,扶着个腰,看到他们时似乎是怔了下。

新八没想到最后一个照片上的女孩居然还是位孕妇,不禁也愣住了。接着新八回过神来,连忙关心地询问了下,“啊…那个,是石狩杏夫人吧。您都这样了还外出,不要紧吧?”

“没办法,家里还要维持生计,我丈夫他也忙。”石狩杏被丈夫搀扶着坐到沙发上,接过丈夫给她倒的水。“你们…是找我有事吗?”

神乐解释了他们是协警的事,替新八开口先问了,“新闻你有看吗阿鲁?”

石狩杏看向神乐,点了点头,“看了,受害者是小森的事我也知道了。”随即她沉默了下,问,“你们不会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吧?”

“石狩夫人你…”新八问,“您还记得小野藤子吗?”

石狩杏可能由于怀孕了的缘故,她回应他们问题的时候说话得很慢,看样子是累了所以变得疲倦。

“你们怎么突然提起她啊?”她没有一下子回答,而是反问起他们两个。

“我们调查到一些有关她的事,她当年是跳湖自杀的对吗?”新八问,“您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听过…她的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他们说,她当时为了拿冠军,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被拍了照片。”

神乐问,“什么照片,你看过吗阿鲁?”

新八也追着问,“那些照片是谁拍的,您知道吗?”

石狩杏摇摇头。

“当时那个节目,是不是对你们的诱惑力挺大的?”

石狩杏回想了一下,“当时年纪还小嘛,很多事也不懂。”

“那是个正规节目吗,有没有什么内幕之类的。”

“节目组有提过什么不正当的要求吗?比如…签约,拍照,或者拿钱之类的……”

说到拿钱的时候石狩杏否认的很快,一口否认了这点。

“当时竞争大吗?参赛者选手之间关系好吗?”

石狩杏说自己累了,当时的事都记不得了。

“虽然可能会给您造成困扰,但麻烦石狩夫人再好好想一想。当时小野藤子自杀,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吗?比如小森,或者你们其他什么人?”

“我不记得当时小野的死跟任何人有关系。”石狩杏依然坚持。

见什么都问不出,新八皱紧了眉头。从刚才的问话里,他觉得石狩杏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她却不肯说。

“那您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新八给石狩杏看的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模糊背影。

石狩杏盯着那张照片良久,她头转得很僵硬,但还是坚定的表示了自己没有见过。

“……”新八和神乐看着她这反应都不知该说什么。

石狩杏毕竟还怀着身孕,他们也不好逼迫一个孕妇一定要回答。再询问了几个问题,新八和神乐就暂且告辞了。

当年艳|照流出,小野藤子跳湖自杀。五年前,当时选秀中的一员,山田昕被发现捅死在酒店里,嫌犯就是当时节目中推广的记者森川。四年前小林与男朋友在私奔的路途中失踪,到现在还了无音讯。而最近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受害者小森,还有所谓的嫌犯司机木村,其实和小森一样都是受害者。

这些人全部和当时的选秀节目有关系,石狩杏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新八和神乐在车站等车。

神乐撑着遮阳伞,坐在候车长椅上晃荡着双腿,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新八。”神乐仰起脑袋,望着头顶的天空微微眯眼。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活泼,反倒沉静的过分。

“你说…如果我们要是真的查到凶手,如果凶手是当年那个自杀的女孩子的家人。”神乐说,“你说她的家人为何这么做呢阿鲁?”

“……”新八也是垂着脑袋没说话。

其实他们查这个案子查到现在,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可就是越接近真相,他们心里就越难受。

“新八。”神乐轻轻地说,“我不想查了阿鲁。”

“……”新八仰望着天空,半晌,他摘下眼镜抹了把脸,然后再戴上眼镜深吸了口气。

“那就不查了。”

真选组之后便又调查了有关小野藤子的家庭关系。小野藤子她是被母亲养大的,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脱藩的浪人给砍死了。她母亲在小野藤子十六岁的时候改嫁,小野藤子与她继父的关系不明。

小野藤子是跟她过世的父亲姓的,而她母亲在嫁给她亲生父亲前,姓小谷。

“……”

当真选组查到小野藤子她母亲嫁人前的姓氏后,不管是银时还是语心都愣住了。

语心被这个熟悉的姓氏唤醒记忆,终于记起来那眼熟的背影是谁了。

“是…小谷君吗?”语心一想到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又反倒不确定了。她转头看向银时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可她却看到银时也沉默了下来。

“……”

语心之后去找过小野藤子的母亲,她远远的站在建筑的阴影里观察着对方的水果摊子。

小野藤子的母亲她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她脸上脖子上都是深深的皱纹。四十多岁的妇人又瘦又憔悴,背还有点驼。

她的水果摊前偶尔有人停留,但人不多,她也没有吆喝。

语心藏在暗处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她向前走去,走到了水果摊前。

“要买什么啊?”

语心随便挑了一斤苹果和橘子,在那位老妇人给她称好后,她接过袋子时问了句。

“小谷更苍是您的什么人?”

老妇人伸出的手一顿,她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她眯眼观察了下语心,随后才说,“那是我已过世的兄长。”

语心看着老妇人,想到了那日在街上偶遇的沧桑中年人。心里默算了下小谷更苍入军的时间,还有小野藤子的年龄,语心大概也知道为什么小野藤子,会是面前这位妇人的‘女儿’了。

语心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地拎着水果转身离去。

这个案子万事屋半途就收手了,他们表示不愿意再查了。即便能跟真选组换钱他们也不要了,后续也没再跟进案情。

语心也以为银时之后没有再去关注这个案子,直到某一天,语心去找银时的时候,她发现他站在人群外,看着警察们搬着一具盖上白布的尸体,从一栋废楼内走了出来。

她站在人群外围,看到有人就像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一样,勾肩搭背的离去。

这时她身旁的银时问她,“阿心,你说…为人父母,身为父亲想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可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该是怎样的心情啊。”

语心闻言看向银时。

银时就跟喃喃自语似的地说着,“那一定非常煎熬吧。”

“阿银?”语心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银时没应声。

语心只好说,“是小谷更苍做的,是吗?”

银时便说,“在他说「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时,我发现我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银时虽说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小谷他是器官衰竭而死的。”银时盯着周遭只知道看热闹拍照的围观群众,脸上难得的没有一丝表情,“他被节目主办方请的手下打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为了查明女儿的死亡真相,他甚至都没有钱去看病。他之后为了向那些害死自己女儿的仇人复仇,忍着身上的病痛执行了这个计划十年。”

“阿心。”银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来,“你知道吗?到最后,小谷他的遗体旁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女儿的照片。”

语心听到这里,难以言喻地复杂心情充斥在她心头,一时间她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缓了缓心情,听不出情绪地声音响起,“那他……成功了吗?”

“他放过了最后一个凶手,因为那个凶手怀着孩子。”银时说,“怀的是个女儿。”

……

……

【你当时是不是很痛苦?】

坂田钰女托着下巴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她听力敏锐,银时跟语心之间的对话,她即便隔着那么远也听到了。坂田钰女本该在意外遇到他们时就识趣的避开,但在见识到眼前的情景时,她却不知为何莫名停了下来。

多个记忆相互重叠,当时的问题以及痛苦的记忆,随着此刻复杂的心情一同涌了上来。坂田钰女闭上了眼睛,抬手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脸。

【住手…我叫你们都住手!!】

【你觉得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去做杀人的事么!】

【人类本就是不断犯下罪行的生物。】

【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是很难做到的。】

【抱歉,不能变成你这样的人。】

【抱歉,不能成为你期望的人。】

【就算不会幸福,我也想让你们活着。】

【你们是我这憎恨的世界里唯一的爱。】

……

坂田钰女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在面前的群众都快散去时,她才撑着红伞站了起来。

仰头望着天空的尽头,坂田钰女抬手抹了抹脸颊。转过身,走进人群里融入人海中,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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