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两名老者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这事怕是搞复杂了,弄不好两头得罪不说,一把年纪了再造个这样的孽,晚节都要不保的,不值当啊!

霍无疆一边擦脸抹泪,实则偷偷去看四周人的反应,见似有被说动的迹象,就差最后一把火了,于是把心一横,不由分说拉过白玉休到人群中央,对众人道:“大家是不是不信?是,换我也不信,哪有长成这模样的公子却是个傻子的?来来来,我给大家看个真相,咱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说罢,他张开两手,对着白玉休的双肩狠狠拍了两下,一脸沉重道:“大哥,我教了你这许多天的算术,也该看到些成效了,今日你就给父老乡亲们表演一个吧!来!”

话音落地|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只见他伸出一只手,举到众人眼前亮了亮,比出个“二”的手势。又伸出另一只,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两手合到一起,举过头顶面向白玉休,趁人不备,冲他咧个嘴角一番暗示,然后一本正经地大声念道:“兄长,你来算一算,假如我左手有两个李子,右手有三个李子,合在一起统统买来给你吃,你吃了几个李子?”

四周,看客们窸窸窣窣摩肩接踵,纷纷抻着个脖子扒过来看热闹,好几个忍不住比划着手指头想给白玉休打掩护,但更多的是被人拦住了不让作弊的,就等着看这样一个俊俏郎君,莫非真是傻的不成?

两老者同样等在一旁看结果,时间一分一分流逝,霍无疆还保持着举手的姿势,一副满怀期待的表情,可眸子里的光分明是捉弄促狭的不怀好意,仗着只有白玉休一个人能读懂,自然不会拆穿他。

老者眼巴巴望着,半天等不来回应,目光忍不住在静立场中犹如被定住的白玉休身上打转,见这郎君一动不动,神情呆滞,只把一双眼睛牢牢粘在对面的“弟弟”身上,猜想应该是听懂了方才的题,可能不能回答上就不晓得了。

人群里开始有人叽叽咕咕议论纷纷:“这题难吗,他连这都算不出来?”

“先别算了,我怎么瞧着像是听都没有听明白?”

“天爷,会不会还是个聋子,就根本听不到声音的?”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长这么俊,这么高,这么强健,结果又傻又聋,天妒英才,别说他娘老子,我都要哭干眼泪水儿了!”

霍无疆耳朵听着八卦,听得心里又笑又急。这个白玉休,怎么紧要关头如此不配合,他还想不想脱身了?!

霍无疆把心一横,冲着白玉休的面门大“嘿!”一声,像是要把走神的人叫回魂,然后眨着连环眼又高声问了一遍:“兄长,你究竟能吃几个李子呀?”

白玉休一脸面无表情,平视的目光可以越过霍无疆的脑袋看到四周重叠的人群,一个一个,都在巴望着等好戏。

他自然知道霍无疆是怎么打算的。比起飞天遁地,能以这样的由头脱身已经是最便利之举。

那当一回傻子好像也无可厚非了。

白玉休收回目光,在霍无疆一张填充着无与伦比的丰富表情的脸上不疾不徐逡巡了一圈,然后启开双唇,回了声:“一个。”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又在下一秒化成一排排能掀翻房顶的激烈喧嚣。

霍无疆如愿以偿,当即摊手向众人继续抹泪诉苦:“大家都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这兄长……唉,他命苦啊!”

两名老者已经无话可说,既心痛这样一个模样周正的后生晚辈居然是个痴傻儿,又为一桩大好姻缘还没开始就被匆匆终结而惋惜不已。其中一个老者实在于心不忍,越想越难受,忍不住上前握了握白玉休和霍无疆,各抓过他二人一只手交叠到一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劝道:“人生路长,哪有不经历练,一马平川就走到底的。小公子,照顾好你这可怜的兄长,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来日若寻得好郎中治好了顽疾,欢迎再来芦花镇做客呀。”

霍无疆表现得感激涕零,又洒了两滴迎风热泪,在热情的乡民们夹道护送的目光中,终于牵着白玉休的手退出了这场无妄闹剧。

回到马车,不做耽搁,霍无疆亲自驾车一路奔出芦花镇,向下一站进发而去。

这夜投诉驿站,待梳洗完毕,霍无疆坐在床上托腮发笑,白玉休对着烛火翻阅经籍,见他笑得不明所以,道:“何事?”

霍无疆瞄他一眼,脸上仍旧是笑嘻嘻的,道:“白天那个样子逗你也没见真生气,不过你不知道,当时你那表情可好玩了,当真又好笑又可爱,我都差点没忍住凑上去亲一口,哈哈哈!”

这样的玩笑,从前是绝不会有人同他开的。

白玉休没作声,掩在阴影里的手指轻轻搓了搓。视线穿过淡黄的烛光,看到霍无疆翘着两只雪白的脚丫在床上编辫子,该是在玩,一绺乌黑的头发在他十指间穿梭缠绕,不一会儿就在头顶盘成了一个尖尖的小髻。

白玉休看了片晌,问:“你在做什么?”

霍无疆专心致志捣鼓着一头的黑发,边忙边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天这一场没把你吓着么?”

白玉休不明其意:“如何吓人?”

霍无疆嘴里哼唧唧,皱着两条眉毛道:“反正好玩是好玩,但以后要再遇上,我可不想再装疯卖傻拖着你一起演戏了。我瞧着绣楼招亲这样的把式不一定只芦花镇有,说不好后面再路过什么地方,人家玩得比这个还狠,直接将你拖进洞房,一不做二不休,叫你逃都来不及穿衣服。喏——”

他说话间已经编好了发髻,都不消仔细看,一望便知是个凡间女子惯梳的螺云髻。霍无疆扭了扭脖子,一脸笑眯眯的俏模样:“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从明日起,咱们扮作夫妻出门。我吃点亏喽,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记得出门在外要多多照顾妾身我啊!”

白玉休:“………”

不给他打商量的机会,第二天清早,霍无疆顶着珠钗披着罗裙,真就从头到脚一身女子装扮的上了路。

这一站来到一座临海的小城,名叫风巫。

风巫地广人稀,按理此间东倚大海,平原广阔,土地肥沃,也不见大山阻隔进出的道路,应该很宜居才对。不过沿街一路走来,霍无疆坐在马车里,撩着帘子四下张望,街道上行人零零散散,两边的商铺也一大半都关着门,人群中尤以老年人居多,青壮年最多只占三成,情状和其它城镇大不一样。

霍无疆留了个心,二人先找间客栈投宿,车马行当收拾齐整,霍无疆想出去找点吃的,下楼时正巧撞见客栈老板在门口杀鸡。他有些好奇,准确地说是有些惊讶,对老板道:“这活您怎么还自己动上手了,后厨师傅呢?”

老板冲他苦哈哈一笑,道:“哪还有闲钱雇厨子啊,客官莫见笑,后厨里的活都是我和婆娘自己来,我切菜做菜,她洗锅刷碗,这么三间铺面就招了一个小二,还是亲戚家的侄子来帮充个数的,不忙的时候他也不用过来。”

霍无疆听得有意思,干脆蹲下/身聊了起来:“这么大间客栈,只雇一个小二帮忙,老板,您可够抠门的。”

他此刻外形是女郎装扮,连声音也做了变化,里里外外分明就是个如花的俏娘子。老板不知这是谁家姑娘,如此喜爱攀谈玩笑,而且都没有一点男女设防,离自己也忒近了。老板笑呵呵往后退了退,刻意拉开些距离,道:“这位小姐快别笑话了,哪里是我抠门,您瞧瞧我这小店生意,确实用不上那么多的人手。也别说我一家,您一会儿出去街面自己逛上一圈,多半都是门前冷落,少有外客来的,又何必花钱雇了人没活儿干呢。”

霍无疆早注意到他说的这些了,便顺水推舟,问道:“我是第一次来贵宝地,瞧着此处山清水秀很是舒爽宜居,可为何本地人家好像不是很多,许多房屋都空着,像年久不住人的样子。”

老板停下手里的活计,无奈摇头叹了口长气,道:“我们这儿地是好地,景也是好景,可惜就有一桩不如意,所以好些年轻力壮的都举家搬迁了,日复一年,自然人丁愈发稀少。”

霍无疆被吊起胃口,追问道:“不如意?什么样的不如意能让这么多人丁流失呢?”

老板摆了摆手,一副不欲多提的样子,最后想想,道:“人说天灾**命里带,我们这点不如意也是命里带的,五十多年啦,要真能逆天改命,早就有人改咯。”

霍无疆听得既疑又馋,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拦住了老板提着鸡要走的步伐,道:“我与相公来此游山玩水,不想坏了好心情。老板话既然说开了,不妨当个奇闻异录说给我听,也叫我长个见识。”

老板一听她是同夫君一起出门的,不禁往后一望,果然看见一个倜傥英姿的白衣男子站在小娘子不远的后方,二人虽然还隔着几步的距离,可那白衣郎君分明一副护佑着自家娘子的模样,当真小夫妻情趣爱意绵绵,虽身不在左右,可目光却一寸一缕都没离她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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