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应宗一见山门口的小童,慌忙转过身去擦眼泪:“我……我来找玉休,他在吗?”

小童没发现连应宗异样,只乖巧道:“少君课业还未结束,公子先请进山等吧。”

连应宗两手空空而来,并未带行囊包袱,容竹本着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个玩伴,主动上去打招呼:“你是白玉休的朋友?我也是,我叫容竹,你呢?”

连应宗心里揣着事,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他平日并不多与人来往,因而性子较静,闻声看去,见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少年,微微诧异了一下,回道:“我是西境连应宗,你是玉休的朋友?我从未听说过你。”

他这话并无别的意思,可容竹听得心头一涩,原先还高高兴兴的情绪立时就降了下去。原来如此,看来小白真的从没向身边的人提起过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存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小白也有可能早把我忘了,我还死乞白赖地千里迢迢从铃山找来,实在不厚道。

容竹收起泛滥的心思,扯着嘴角呵呵一笑:“大概我是那种不太重要的朋友,来,我先带你进山。”

要说翠晴峰连应宗可比容竹熟悉得多,但他今天心情低落情绪萎靡,跟在容竹后|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头亦步亦趋。小童将他们先安置在客室边吃茶点边等白玉休下课,期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连应宗也算弄明白了这位他从未听说过的“白玉休的朋友”是个什么来路。

连应宗瞳孔放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说……那时玉休走丢,原来是你救了他?”

容竹道:“走丢?怎么会是走丢,他那是被人掳掠了。”

连应宗连连摇头:“不是的,白叔父曾对外宣称,说玉休是自己走丢,一家人费了好些工夫才把人寻回。”

奇了,容竹匪夷,摸着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大神仙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还是说小白遭人掳走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既然儿子已经平安归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

正说话间,客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容竹噌地起身,白玉休一脸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经书。

容竹瞅瞅他怀里的书,撇嘴道:“这经文都快赶上我屁股厚了,枯燥又无聊,你看得不难受吗?”

白玉休向他投去一眼,意思明显,叫他不要胡言乱语。接着走向有些拘谨地立在旁边的连应宗,道:“你今日怎有空来?”

连应宗好不容易刚从阴郁的情绪里走出来,被白玉休这么一问,又有要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道:“我爹……我同他吵了一架。”

白玉休迈步入座,放下经书,道:“为的何事?”

连应宗哀叹一口气,捏了捏指尖,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道:“无非还是我那不成器的功课,是我辜负了爹爹的期望,总惹他生气。”

白玉休不善安慰人,听了这话,一时也沉默。容竹在旁托腮看着他二人,见此情状,当仁不让要上前开解。只见他热络地搂了搂连应宗的肩,连哄带笑道:“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是课业嘛,放宽心啦……你看我,噢,白玉休没跟你说过,我以前可是个大字不识的半瞎子,现在好歹也能认得百来个字,这都多亏了小白先生教得好,是吧小白先生?”言毕笑眯眯扭头冲白玉休吹了声口哨。

连应宗没被安慰到,一脸愁色道:“我们的课业又岂是断文识字那样简单。我已尽力,若非西境少君的身份,可能就不必学那么多了吧。”

容竹无言,跟着叹了一声,却又立刻精神道:“吵都吵了,既然已经离家出走,就别再想那些苦闷的事啦!这几日你就住在翠晴峰,我陪你散心,一直散到你不难受了为止。”

他倒是会主张,连应宗不确定地看他一眼,又再去看一旁的白玉休,讷声道:“若我在翠晴峰小住,我爹会不会找上门来,给白叔父添麻烦?”

白玉休拂了拂案边的经书,未抬眼眉,只道:“既到此,旁的不必再思虑。稍后让人准备客房,晚些带你去见过父亲。”

就这样,原本只有容竹一个外客的翠晴峰上又添了一重热闹。白玉休课业不得歇,连应宗近日又对功课二字很是回避,故而两人碰不到一起,陪玩散心的差事自然落到了容竹身上。而两人也因着同进同出好几天下来,互相都熟悉了不少。

霍无疆对此好像有点意见。

此刻,客栈里的白玉休不知酒醉得还剩几分,他时间不宽裕,这趟潜入灵元主要是为少年时的容竹与白玉休而来,然而容竹整天跟连应宗厮混在一起,不是上山放风就是下河摸鱼,闲不住一日就要往泸沽城里跑,带着小连公子流连坊市逛东逛西,正经事一件没干,可气的是人家连应宗好像也并不领情,又或许是压根就没兴趣,还是一天到晚丧着脸,怎么哄都换不来一个笑容。

容竹咬牙捏拳,心道这世上还有他哄不来的人?霍无疆表示你也不是万能的吧,连应宗站在路边,举着容竹刚买给他的竹蜻蜓看了半天,扭头问:“此物做什么用?”

就是个普通玩物而已,能做什么用。容竹开始胡说八道:“给厨司烙饼子的,一会儿带回去送他们。”八壹中文網

连应宗将信将疑地张了张嘴巴:“可……可方才货郎说这是玩具。”

容竹道:“两用嘛,你既然不喜欢它,那送给厨司也不浪费啊。”

连应宗道:“我何时说过不喜欢它?”

容竹看看他:“那你一路上半个笑脸都没有,我还当你是不喜欢我送你的小玩意儿呢。”

霍无疆皱眉,这对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连应宗觉得容竹是误会了,并非自己不肯笑一笑,只是他近来心情确实低落,这几日有容竹陪着散心,他心中领情,无奈要放下肩上的包袱太难,有时走着走着就分神去想课业的事了,哪还有心思留意其它。

连应宗动了动嘴角,将手上的竹蜻蜓攥住,紧了紧,仰起脸朝容竹绽开一个可称得上是笑的表情:“怪我自私,这些天都耽于自己的情绪中。多谢你尽心相陪啦,我其实已经好多了。”

容竹大手一挥,上去勾住连应宗的肩道:“谢什么,你自己想开了就好。走,前面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光阴莫要虚耗,你得追上我!”

霍无疆揉着鼻尖看得直摇头,这叫什么事?他俩还勾肩搭背上了。容竹你千里迢迢跑来南境为的到底是什么啊,姓连的这小子跟你有这么亲吗,大把的时间都拿来陪他了,白玉休怎么办嘛?

幸而故事继续往下,终于让霍无疆等来了容竹和白玉休的碰头。

那是个寒风飒冷的清晨,山里凉气逼人,哈口气就能看见白雾。连应宗坐在山门口等容竹,今日他们下山采药,那小子非要把厨房也搬空带上,就怕把自己饿死在半路上。

容竹背着竹篓远远地从拐角那儿晃来,掂了掂背上分量,冲连应宗道:“有馒头、炊饼和花糕,水就不带了,怪沉的,到时路上随便找条小溪就能解决。”

连应宗想不通,道:“采药只去一天,清晨出发,日暮就回来了,算下来不过一顿午饭没有着落,饿一点也没什么的,你何苦背这么多干粮辛苦自己?”

容竹道:“我可不行,一顿不吃就心发慌,又不能让你们看着我吃,那就只好把三人的都带上了。”

他这么一说,连应宗才想起来白玉休还没到,问:“玉休呢,怎的还没来?”

容竹道:“大神仙找他说话呢,估摸是临行前再叮嘱两句吧,我们就在此等他,你也再养养精神。”

连应宗点点头,又继续托腮发呆去了。容竹见状,挨过去跟他坐一起,小声道:“还没开心起来?”

连应宗轻叹一口气,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让他对容竹打开了不少心门,有话都直说了,道:“我来翠晴峰已有小半月,父亲一次都没寻来过,可见我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吧。”

容竹却不认同:“怎么会呢,谁家有爹爹不疼孩子的,他那是气头上没消罢了。再者说,大神仙不是已经把你在此小住的事写信寄给你爹了吗,他知道你在翠晴峰有人照顾,也就不会那么担心啦。”

连应宗好像有话难言,红着脸扭头看了看容竹,眉峰微皱,欲语还休,看得容竹有点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了,一副被人掐着喉咙的样子,说不出话啦?”

连应宗终是没把肚里的话说出口,他摇摇头,苦笑着攥紧了手里的衣袖,道:“日后待我回了西境,欢迎你去作客。”

“你敢不欢迎!”容竹笑得没心没肺,勾住人家的肩膀拍了拍,道:“我很早前爹娘就走了,也不知道下落何处,所以要我说你们这些有爹爹陪在身边的就该知足珍惜……对了,有件事倒是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我来翠晴峰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小白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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