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宁躺在摇椅上,手中酒水随着她的晃动咚咚在酒壶中碰撞,她醉眼朦胧的看向窗外,弯眼笑着。

悠扬笛声似是诉说着无限眷恋卷风而来,羡宁循声看去,午后的阳光正好,穿透白云落入远处盛放的枫林中,宛如一团团盛放的火焰,红艳的枫叶在风中翩翩起舞,铺就一方迤逦天地。

踏着枫叶,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阴郁的心才有了一点缓和。

羡宁闭着眼享受阳光和煦,枫叶翩翩,此处美的如世外桃源的画作,她却像是融入画中不谙世事的仙子。

“重玹。”

许久,她才淡淡开口,“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羡宁睁开那双澄澈的双眼,透过层层红枫看着那抹玄紫身影。

他非善非恶,让她瞧不清看不透,两人中间像是隔着云雾,拨开层层叠叠的迷雾,他仍是朦胧。

“你瞧本尊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眼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来,浅浅笑着,“我看不清。”

长枝吱呀,他踏着风而来立在她身前,高大的阴影投在她脸上。

他来的又疾又快,长袍甚至都卷在了羡宁脚边,“现在呢。”

她伸出手,虚空探了探,“太虚幻了,你大概是假的。”

她笑着说。

淡淡酒气涌入他鼻腔,重玹蹙了蹙眉,她喝多了。

她因为天启醉酒。

她因为另一个男人醉酒。

想到这,重玹不悦的拂袖,宽袖发出一阵划破空气的声音,贯入耳中。

在他迈出两步后,他的长袖忽然被人拽住,“尊上头先说的话可还是真的?”

正当重玹在思索是哪一件事时,她高兴的跳起来道:“带我出去玩。”

重玹嫌弃的瞥她一眼,扒拉开她死拽着自己的手,淡淡丢下一句,“算话。”

天界朝会殿内,长渊正伏在地上汇报着这两日天帝安排他一众事宜的结果。

“禀天帝,凡间南边的水患已应约遏制,南海龙族仍旧闭门不见。西北地界干旱少雨,百姓苦不堪言,死于达千人,自发求雨已有月余,臣自作主张,在禀报之前已将布雨令下发给了掌管凡界布雨的仙君,此时西北的百姓应当已经解了燃眉之急。”

“恩,做的不错。”

“无尽海域前几日冒出的血雾臣也已查清,乃是因为鲛人族被灭了口,现下无尽海底已经成了魔族领地。”

“什么?何人如此狂妄。”

“还能是谁,不是那天界叛逃的罪人又是谁。”

有了药师宫被屠的前车之鉴,众仙君不再惊愕,反正鲛人一族和魔族一样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相斗,死便死了,不过他们还是将此事诬在了重玹身上。

天帝揉了揉额间,“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尚未,不过儿臣这就派遣麾下天将去虞山……”

“不必寻了。”

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天启和修同大步踏进朝会殿。

“儿臣参见父帝。”

“修同参见天帝。”

两人恭敬的拱手行礼,惊得整个朝会殿热血沸腾,唯有长渊愕然不已。

“太子殿下没死啊。”

“殿下回来了。”

天帝也展颜一笑,从高座上走下,言语中是夹杂着按耐不住的欣喜,“启儿,你……你可有受伤?”

太子殿下失而复得的消息一下子让众人忘记了方才的惨案,皆是欣喜一片。

“回禀父帝,儿臣无事,已然安泰。”

“好……好。”天帝欣慰的在天启肩侧拍了拍,脸上的阴郁荡然无存。

天启本不想用如此招摇的方式回天庭,但是他总得让天界诸仙知晓他已无事了。他总不能一个个登门造访只为说句他还活着吧,故而想到了这个最简单的法子,此举也好震慑天界异心之人。

伤他的那柄剑,是直勾勾冲着他和重玹来的,持剑之人的目的不仅是想要重玹的命,更有自己的命。

他的背后乃是众天兵天将,看来有些人,终究是按耐不住了,若非重玹,自己恐怕早已辞世了罢。

“修将军是在何处寻得的太子殿下?”

“魔域魔宫。”

众仙震惊不已,却是说不出话来。天帝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震惊,启儿从小便与那孩子交好,亲的甚至超过了亲兄弟之间的感情,他能救下天启他并不意外,这么说来那孩子还不算的太过泯灭良心。

“是魔尊救下的儿臣。”

“魔尊曾言,伤殿下之人的剑乃是天界的仙剑。”

长渊震惊的睁大了眼,怕说多错多,只是埋着头认真的听着他们的争辩。

“这……这怎么可能?”

“荒天下之大谬,修将军,魔尊此话便是要我们天界内斗,此话你怎可信。”

“本殿以为,确如其事。”

天启盯着那名反驳的仙君铿锵有力的说道,那名仙君急忙闭嘴不言了。

“父帝,此事不如就交给儿臣来查。”

“不必了,本帝会另派人查。”

天界此时势颓,天帝并不想天庭再生事端,既然天启尚且无事,那此事便姑且作罢,否则天庭自查又有几人干净。若是天界动乱,魔族趁机而上,六界危矣。

“是。儿臣方才听闻,鲛人被灭族?”

长渊收起心中的震愕,吸了吸气,“是,男丁皆被灭口,地域也被魔族侵占。不过凶手尚未查清……”

天启递过眸子,“既然三殿下不曾查清,不妨将此任交由我?”

天启并非有意针对长渊,反而是想趁机肃查天界一派,可还没等长渊答话,一声清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不必查了,是我。”

天启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的修同。

“修将军,这……这……”

“修将军,你此举可是触犯天条。”

在天帝闻言盛怒时,修同铿锵有力跪地请罪,“修同,向陛下请罪。”

“修同,你缘何杀了鲛人族男丁。”

修同不作回答,“修同自知触犯天规天条,请求天帝责罚。”

“好,好。”天帝盛怒的一拍案桌,“修将军不得诏令私自灭族,缚万劫陵十日,雷劫之刑百道。”

水神闻言急忙出列,“天帝,修将军此行也带回了太子殿下,功过相抵,万万不可罚此重刑啊。”

修同清风明月,为人冷漠,不与仙君交好,在他们眼中修同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恼怒,除却水神竟是无一人为其求情,冷嘲热讽的甚多。

“水神此话差矣,戒律星君的天规天条写的明确,怎可徇私枉法。况且寻太子殿下又算得上什么功劳,此战难道不是修将军之过吗,若非他在凡间游玩,此大劫怎会落在太子殿下身上。”

“是啊水神,素日你同修将军也并无交集,怎的今日上前求情,莫不是想巴结我们的战神将军?”

“那水神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谁人不知修将军冷酷无情,活的像个老神仙,怎会将你我放在眼里。”

“荒唐!”

天启愤然,想为修同辩解一二,可修同却开口阻言,“修同领罚。”

若是二殿下在此,断然不会让水神和修同受如此委屈,可二殿下与天帝不合,不入朝会殿,清弦与二殿下交好后,也从未登过朝会殿的殿门,碍于韶华的面子,天帝才没有因此事严惩清弦。

“不,修将军,等等。”

修同不顾众人,飞身至万劫陵,锁仙链将他捆于柱上,巨大的灵力使他不能挣脱半分,旋即一道天雷便劈了下来,雷声之大,雷劫之重,震的朝会殿众仙君都颤了颤。

天雷将修同的背后的衣衫劈至破裂,翻出血肉,红日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光芒,似是红日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

“父帝……”

天启还想说些什么,天帝摆摆手,一副不容置否的模样,厉声阻道:“天启,你方才回归,还是多休息几日,随后与长渊交接一下他手头的事宜,退下吧。”

长渊闻言抬头,他瞧不清天帝的埋在阴霾下的面容,但多少有些荒唐可笑。天启不在的这段时日,自己接手了天庭的一众事宜,众仙君都觉得自己做的不错,比天启那个妇人之仁的心态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扬我天界威严,震其下界野心。

可为何天启一回来,自己便要将一切交付给他,自己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竟是做了嫁衣吗。

好不容易,他伤了天启,自己得到了父帝的另眼相待,可天启一回来,所有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他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是天帝之子身份却云泥之别,就凭他的出身吗?可他的出身又并非他可择,他们上一辈的恩怨缘何怪在他们身上。天启妇人之仁根本担不起天帝的重担,韶华好逸恶劳亦非继承天帝的最佳人选。

唯独自己,唯独他有野心有能力,可天帝偏偏不看自己一眼,自己做的再多都不及他们……如何都不及……

天帝揉了揉眉心,“水神,你从未如此替人开口求情,难道你觉得本帝罚重了吗?修同此行不该受如此刑罚吗?”

“并非。陛下,太子遇袭,此事甚是蹊跷,修将军也说魔尊告知他伤太子殿下的乃是天兵所用的兵器。若此事不能查清,以下犯上之事只会层见叠出。并且,修将军此等刑罚着实是重了些。”

“水神这话,仿佛是确信了那魔尊之言?那魔尊性情诡谲多变,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有何目的。说不准,修将军在魔域的这些日子早已归降了魔族,若是不狠狠责罚一通,日后恐酿成大祸。”

水神冷冷盯过去,“那照仙君此言,太子殿下也可能早已归顺了魔族,企图觊觎天界。”

“我……这话可不是本君说的。”

天帝冷冷的扫过呛声的仙君,那仙君急忙噤声。“那水神有何法子。”

“本君请求陛下,进入回溯镜,一探究竟。”

“陛下,回溯镜乃上亿年的宝物,里面危机重重,代价极大,陛下三思啊!”

“臣愿代陛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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