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设有长椅，傍晚天空灰蒙蒙，天气预报即将下雨。
顾郁在流动餐车前买关东煮，淼淼手揣在兜里，躲在顾郁身侧，背风的地方，小声：“我要鹌鹑蛋和海带结。”
顾郁向店主阿姨转述，“加一份鹌鹑蛋和海带结，另一杯加一串冬瓜。”
淼淼紧跟一句，“我也要冬瓜，另外，我要两串海带结。”
“……两杯都加冬瓜，这杯要两串海带结。”
淼淼踮着脚尖往餐台看了一圈，她屈着手肘戳了戳顾郁，“我还要两个蛋饺。”
少年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不耐烦地吐出一个音节，“啧。”
小猪崽理所当然指使他的语气，给顾郁逗乐了，他抬手捏住淼淼的后颈，稍微用点力，她立刻老实地缩着脖子，眨巴着漂亮眼睛，微微嘟着红润的唇，表情无辜死了。
阿姨扫了眼亲昵的小情侣，女生画着花花绿绿的妆，男生长着一副花花公子的脸，现在的小孩可真早熟。
她把关东煮递给两个小孩，女生没伸手接，只冲旁边的男生扬了扬下巴，“他帮我拿。”
顾郁：“……”
顾郁凌厉的眼风扫过来，淼淼装可爱，毛茸茸的脑袋偏了偏，嗓音柔软，“今天太冷啦，我穿裙子，手都冻僵了，呜呜。”
呵，长本事了，现在丝毫不怕他。
他们坐一张长椅，淼淼捧着热乎的关东煮，她低头浅啜着偏烫的高汤，心里也热乎起来。
身后的喷泉溅出零星几滴水，落在淼淼的发丝，小同桌毫无察觉，慢吞吞戳蛋饺吃，粉嫩的两腮鼓鼓，像小仓鼠。
顾郁微侧着脸，多看了几眼。
吃饱喝足，淼淼要回家了，不知不觉，她居然和顾郁在外面玩了一个下午。
不可思议。
淼淼输入居民楼防盗密码，身后的少年唤了她一声。
“淼淼。”
淼淼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嗯？”
别那么相信我，顾郁想说。
对视两秒，少年单手插兜，混不吝的语调，“你今天很漂亮。”
淼淼愣了愣，抿唇笑着，嘴角荡出两枚小梨涡。
“当然啦，我每天都很漂亮。”
*
周日父母在家，淼淼补作业和复习功课。
作为家里的独生女，母亲更注重淼淼兴趣爱好的发展，父亲则更偏向于淼淼的学业。
有一段时间，妈妈给淼淼安排很多艺术课，钢琴、美术、羽毛球、小提琴、舞蹈，爸爸也找了四五位补习老师为淼淼补习功课。
淼淼坚持两天就受不了了，高强度的补习课程让她委屈得不行，回家开始哭诉。
没有人可以抵挡淼淼的眼泪，她的父母也不可以。
那是父母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之后便只剩下淼淼感兴趣的羽毛球和生物补课继续进行，其它全部砍掉。
现在学业紧，淼淼干脆全都不去了。
她写完作业，在书桌上装模作样摆着书，然后将手机藏在书后面，偷偷看漫画。
冯悦推荐的乙女成人漫，讲述某大学生穿越为一个西幻王国的公主，她和王子、骑士、敌国质子、恶龙等角色之间的爱情故事。
恶龙是真的龙，它也和公主贴贴，淼淼第一次接触这种劲爆剧情，再次打开新世界大门。
淼淼看得面红耳赤，她嘴角神秘的笑压都压不住，沉浸式阅读，以至于手机顶端弹出绿色的“顾大牛发来一条新消息”，她直接一个右滑忽视。
两分钟后，语音通话就弹到界面，吓淼淼一激灵。
“喂！你干嘛！大晚上给我打电话！”
淼淼压低声音，避免被父母发现。
那边沉默会儿，淼淼听见对方笑了声，“脾气还挺大，下楼拿你的书。”
“……可以明天帮我带去学校。”
“想得挺美，自己来拿。”
说完，顾郁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淼淼拉开窗帘，小区地面湿润，淅淅沥沥的雨将视线内笼罩成雨雾蒙蒙的一片，树叶随风晃动，她拉开窗户，灌进卧室的冷风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噢，上帝，这是适合出门的日子吗？
淼淼啪地关紧窗户，啪地按着语音键，掐着嗓子，“顾郁giegie~外面好冷啊~淼淼不想下楼~”
正在喝水的顾郁：“……”
他将这条语音听了五六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耳机里少女嗲嗲的声音挠着耳蜗，像暖烘烘地呼气，直往心尖尖上钻，酥麻无比。
即使小同桌的嗓音很甜美，他很喜欢，顾郁照样无情回复。
【g】：少跟我来这套，不管用。
强忍羞耻撒娇以为有用的淼淼：!!!
瞧瞧，多狠心的男人！
淼淼抓起外套穿上，麻利地躲着爸妈出门。
顾郁正站在她楼下，穿着薄衬衫，他没打伞，身上沾着点水汽，神态慵懒，闲闲地靠着柱子玩手机。
风迎面吹来，少年身体的轮廓一览无余，腰窄肩宽腿长，完美比例，浅色的衬衫贴着少年紧实的肌肤，甚至隐约看见他线条明显的腹肌。
淼淼不自觉想起漫画里的男主，以及男主与女主贴贴的旖旎画面。
她将这些画面从脑海里驱赶出去，暗自腹诽，不愧是牛，皮可真厚，不怕风吹。
顾郁垂着眼，见小猪崽心不在焉，神游外空，冷不丁冒出一句，“在心里骂我？”
“……”
淼淼蓦然睁大了眼睛，突然被戳穿，她的脸瞬间涨红了。
什么鬼，他会读心术？
顾郁哼笑，他抬起手，淼淼便条件反射般，瓷白的手飞快捂住自己的脑门，警惕地盯着他。
“不许弹我。”
“……不弹你，回去吧。”顾郁只拨了拨她的头发。
淼淼不太信得过他，抱着书，后退开门，piu地迅速闪进去。
周围一片寂静。
顾郁站了会儿，才缓缓走进雨幕中。
*
周一返校，顾郁到教室时，小同桌和他之间的那堆书已经摘去一半，她见到顾郁，就放下手里的笔，双手捧着肉嘟嘟的脸，甜甜地笑，“早上好啊，顾郁。”
顾郁回之一笑，“早上好，淼淼。”
冯悦：？
淼淼眨眨眼，乖顺得要命。
她将顾郁的校服郑重奉上，“谢谢顾同学。”
“客气。”
冯悦：？
数学老师伟哥，乐于分析分数升降。
“本次考试，重点表扬洛淼淼同学，从上次的八十七分到现在的一百二十六分，数学单科校级排名上升一百多名，进步显著。”八壹中文網
伟哥带头鼓掌，教室里也响起热烈的掌声，淼淼被围观的尴尬之余，又有点小骄傲。
看吧，她的小脑瓜子还是蛮灵光的。
下课后，淼淼当即豪迈地对数学只有九十八分的顾郁说：“欸，顾郁，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数学题，可以问我。”
顾郁转着笔，闻言，高高的眉骨微扬，他随意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数学题库翻开，笔尖点了个数学圆锥曲线大题，“这道。”
“没问题！”
淼淼偏科异常严重，语文和英语单科成绩在大考中从未跌出过校级前三十，数学浮动比较大，时好时坏，但是她的理综，尤其是物理，学得特别费劲，只能算是中等学生水平。
但顾郁的成绩，无论哪一科，都保持在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均衡状态。
语数外单科在九十到一百一之间，数理化单科在八十到九十之间，不上不下。
包括之前课堂小考，顾郁也差不多这个分数。
淼淼甚至怀疑，顾郁在故意压分。
因为即使淼淼不承认，顾郁的确长了一张理科成绩很好的脸。
不过淼淼没有多想，她整个下午的课间休息时间都用来研究顾郁问的数学题，晚饭期间，脑子里满是圆锥曲线的解题技巧和方法，抓破脑袋也没有突破口。
冯悦属于摆烂式学习，她只好奇一件事。
“你跟顾郁谈恋爱了？”
淼淼从一堆草稿纸中抬起头，震惊地望着她。
“你在说什么鬼故事，怪吓人的。”
冯悦嘁了声，“你们两个今天老夫老妻的，打招呼这么亲密。”
“他是我邻居，”淼淼说，“我最近才知道的。”
“该说不说，你们俩真有缘。”
淼淼呵呵一笑。
……
晚课，顾郁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以你现在的水平，做不出来就算了，不用勉强。”
这等挑衅淼淼能忍？
她当即把顾郁的书揣进书包，一本正经，“这道题有点难度，在学校没时间仔细看，我回家几分钟就做出来了，到时候微信上把步骤发给你。”
顾郁认真地点点头，“等你好消息。”
然而淼淼回家的第一件事，思考三分钟数学题后，她将目光挪向一旁的手机。
“小v小v，打开小猿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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