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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黎带着竹岚回京,没有停歇地就将人送到了皇帝面前,人证物证皆在,自然也少不了要宣在外忙碌的卢将军入宫问询。

而至于苏琅琅,也被悄悄送去了御医院,去寻医正。

方才出府没有多久的卢思惟风尘仆仆而来,看见时黎便紧皱眉头,凭借多年以来的经验,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今日之事不同寻常。

“皇上。”他拱手一礼连头都未低,“不知今日宣臣入宫所为何事,军中城防调动臣尚且有事……”

“不急。”皇帝不知在翻看什么,只淡淡道,“人还未到齐。”

戍守边疆的将军勾结外族侵扰百姓,此事不是皇帝私下处置就能了结的,况且为明正言顺,也为坐实此事,总归要多找些人来见证。

不多时,六部尚书及曲侍郎便已赶到,更有翰林院学士,大理寺卿,将军御史等人一并到场,文官武将乌泱泱来了十数人,声势浩大得仿佛又上了一回早朝。

皇帝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自己手里的章奏,坐直了身子看向一众人等,“诸位都是国家栋梁之才,社稷肱骨之臣,朕近日为一事烦扰,恰好今日得空,便请诸位来出个主意。”

“世子查出朝中重臣勾结外贼多年,诸位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皇帝没什么耐心与这一众人等兜圈子,实证在手也很没有兜圈子的必要,时黎接着他的话便往下道,“勾结外贼,其罪当诛。”

证据是时黎查到的,事情的真相自然也当由他来说明,从曲侍郎清查犀族众人书信,到楚夏近些年搜集到的蛛丝马迹,他将事情表述得清楚明白,直指曲侍郎为卢思惟爪牙,为他清扫障碍,处置善后,可在话说完后一直没有旁的的动作。

疑心人人都有,可将疑心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人却不多,众人知晓时黎的脾性,耐着性子等着他将实证拿出,却总是等不到他的证据。

曲侍郎是明明白白被牵扯其中的,他胆子倒大,听了时黎的话也很能沉得住气,应对自如。

“臣以为犀族众人即便归降,也该好生查证,以免其中仍混有居心叵测之人,清查书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将犀族之事全权交给他来处置,这话是皇帝在早朝之上当着众臣的面说的,既是全权处置,那他无论做了什么,都可辩成情势所逼。

“臣收书信数百封,其中对朝廷颇有怨言的不下十数封,牵涉三十余人,臣为收拢人心,这才将全部书信付之一炬。”

收来的那些信件之中自然是有卢思惟的亲笔书信,不过为防万一,他都悄悄挑了出来,单独处置了,就连烧完的灰烬都一股脑儿倒进溪流之中,实在是没有一点踪迹可寻的。

|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 正是因着如此,他才不怕编些谎话来框人,曲侍郎低着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臣并不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有何处不妥,也不敢担上世子口中所说爪牙二字。”

他说得很合情理,听起来处置得也很得当。相较之下时黎的说法的确有些牵强,苏祈安微微抬头看向时黎,却只见他身姿挺拔,站得倒比从前要规矩许多。

这副模样的确难得一见。

“曲侍郎所言甚是。”有零星几人小声附和,但到底碍于时黎的威势不敢站出身来,只能小声问道,“世子埋在边城的钉子所言也未必全然属实,到底是从百姓口里听出来的事,寻常百姓又如何知晓军中事务。”

这就是请来言官御史的好处了,他们总能在旁人的话里挑出疏漏来,时黎便是特意等着他们来挑疏漏,否则哪里能慢慢拿出证据。

竹岚交给他的那些信件如今正躺在皇帝的桌案上,他不发一言地阔步向前,随手拿上一封就念了起来,“今岁你族人袭扰边城数次,掳掠百姓财帛米粮远超此前商议之数,朝廷令我严惩所俘诸人,未免节外生枝,先且安定几日。”

他随意择取其中几句念了出来,本就窸窣的声响越发小了,“此处书信甚多,诸位自行来看罢。”

时黎将手中的那封特意交给翰林院学士,他们这些文人辨认字迹极有一套,未免麻烦他更示意踟蹰不前的御史们一道仔细辨认。

桌案上的书信没人有胆子去拿,钱御史看了信纸上的字迹心中也有了大略的答案,他慢慢挪到苏祈安身边,低声问道,“苏兄可曾见过卢将军的笔迹?不如一道瞧瞧。”

苏祈安微微摇头,不必亲眼看见,只消瞧翰林学士那抖动得快要拿不住一张信纸的手,便可知答案如何了。

“诸位都是辨认笔迹的行家,钱兄更是其中好手,你们若看不明白,在下便更看不出了。”

时黎微微摇头示意苏祈安不要在此时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卢思惟,身处漩涡中心的人神色如常,待众人略略散开他才抽过翰林学士手中的信纸。

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才出言讥笑,“臣是个不通文墨的,字写得也不甚好看,这样的字迹想必模仿起来也很是顺手,只是不知世子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污蔑本将?”

这纸上的字迹的确不大能入眼,时黎十岁上的字都远比纸上所写的好看,若不是卢家势大,仅凭这一手字,卢思惟就绝无在朝为官的可能。

翰林学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抬首看了对峙的两方,到底还是闭紧了自己的嘴,时黎轻瞥了钱御史一眼,他便心领神会地开口。

“臣以为卢将军的字迹实难模仿,和字迹又与将军的一般无二,只是……”他拖长了声音,说起话来有些犹疑,像是不愿相信此事一般,替卢思惟说了话,“自然,一封信件字有相似是寻常事,这也不大能作数。”

皇帝闻言随手将桌案上的一沓书信都递了下去,众人分看之下只觉震惊,信中所写不止纵容犀族侵扰边城,仔细看来,甚至还隐有让犀族佯攻作假,骗报军功的事情存在。

卢思惟见一众人等脸色铁青,只觉情形不好,可他又一口咬定书信作假,此时再夺过信件来看未免显得心虚,故只能开口冷笑,“能做出一份假便能再多做出几封,世子若只用这点东西就想定罪,未免太过可笑了。”

“物证不足,若还有我这个人证呢?”

一直待在屏风之后的竹岚慢慢转了出来,见着众人也不觉害怕,她自小也是跟在爹娘身后见过些世面的,如今犀族虽降,可皇帝并未贬降犀族众人的身份,仅从此处看来,她还要比这一众人等高上一截。

她拿出犀族首领及其正妻子女才能配有的人身蛇尾,双手握腾蛇的翡翠佩,这东西曾被时黎当做最好的战利品交给皇帝,皇帝更是当朝传给众臣细细看过。

如今她将这翡翠佩拿出,稍懂玉石的便能看出这佩上的肌理与时黎拿回的那只如出一辙,“我乃与卢将军相互勾结的,那位犀族首领的胞妹,竹岚。”

她家本就家事繁杂,加之她自己的兄弟姐妹实在不少,年岁又都相差不大,莫说是外族人,就连他们本族人恐怕都未必认得清谁是谁。

至于她离开犀族,早早搬至汤泉镇一事,知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她正可以利用这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卢将军与我八哥来往频繁,信件也远不止这么寥寥几封,如今寻不到别的信件,也不过是因着曲大人强搜,将一应书信都收走烧了罢了。”

她说起话来一字一顿,言语中的恨意颇深,“怎么此事也刚过去没多久,将军就贵人多忘事,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哪里来的女子竟敢冒充犀族族人!”曲侍郎不顾皇帝在场,怒声呵斥,自她出现,他便瞧了许久,他一向过目不忘,自是不可能不记得自己曾经在犀族见过这位身份尊贵的姑娘,“我在边城许久,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

“大人自然不该见过我。”她斜睨着曲侍郎,又瞧了一眼时黎,愤愤怒道,“八哥不听娘亲劝阻一意孤行,偏要与卢将军勾结在一起,故而在开战之前,我便被送了出来,几经辗转才终于来到京中。”

“城门之上曾高悬我八哥头颅,曲大人但凡长了眼睛,便能看出我与八哥一母同胞。”

她的身份若定,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皇帝瞥一眼面色不佳的卢思惟,淡淡开口,“此人身份,朕已查过。”

竹岚向前一步,站在卢思惟对面,说起话来极尽讥讽,“将军惯会游说,书信上所写不过其中不甚紧要的事情之一。将军不如同在场诸位说上一说,近些年的战功都是怎么来的。”

卢思惟强忍着怒气,将拳头攥的青筋突起,连带着死咬牙根的脸几乎都要变形,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到底忍下了当众伤人的怒火。

“姑娘即便是的确是那位的胞妹,那也算不得什么人证,真正的人证,早在犀族归降之前就被人枭首示众了。”

她早便想到对质一事不会这般简单,只是做事做全套,此时又不能去看时黎的眼色行事,只冷笑着又上前一步,“早便知晓将军惯会巧言令色,您认与不认又有何妨,左右犀族诸人皆能作证。”

“不过……”她耸肩笑道,“我今日是来替枉死之人来讨公道的。”

竹岚手心握着一把药粉,趁着靠近果决往上一抛,药粉飘飘洒洒地落在两人之间,卢思惟纵使反应极快地屏住了呼吸,也不能避免的呛入一口药粉。

“不想死得便离远点。”她吼出一句足以让大明宫乱成一团的话,“犀族奇毒,药石无医,还请将军笑纳。”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卢思惟,不顾自己也吸入不少药粉呛咳不止,又用帕子捂住自己不住流血的口鼻,极为满意地欣赏着与自己同样境遇的卢思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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