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瞥了眼陈行和许亦沉，虽然他们剥得也不错，但也不是颗颗都能完美脱壳。
顾知又把视线移回江俞手上，思绪发散的想。
这双手是个剥壳的料。
要是江俞专门去做这行，她可以花大价钱雇他一辈子。
两人一个专心剥一个专心吃，谁也没注意到陈行和许亦沉不知何时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看着前面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们－－”陈行迟疑地开了口，“什么情况？”
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江俞剥壳的动作微不可查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把最后一颗板栗剥完，放进顾知面前的小碗。
顾知顺手吃完那颗栗子，把空碗往前稍微一推，免得等会不慎打翻。
她腮帮子微微有些鼓起，闻言懒洋洋抬眼睨了他一眼，等咽下口中的栗子，才开了口，语气戏谑：
“你猜？”
陈行：“……”
他是个急性子，实在不想搁这儿跟她打哑谜，直截了当问：“你俩好上了？”
顾知没承认也没否认，垂下眼皮看手机，一副不想坦白的样子。
江俞余光正悄悄瞄着她，本还暗藏期待紧张，却没想到她压根不打算坦白他们两人的感情，心一下便跌入谷底。
他以为按顾知的个性，不想说也会含糊不清的承认，至少不是这样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散漫态度。
就好像……
他只是纯粹被她拿来挡桃花的，在她心里从来都没把他当过男朋友，也压根不想承认他们这段感情。
明明她以往的那些恋情都是公开的。
江俞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胃里犹如灌了上百瓶醋，翻江倒海的滚动，他嗓子干涩，眼底却开始发烫，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直到下午放学，他都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顾知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应。
顾知眉头一拧，担心他出什么事了，划拉开椅子起身，径直走到江俞面前。
江俞低着头似乎在走神，看样子压根没发现身前站着个人。
顾知见状，眉头拧得更深了。伸出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激得江俞浑身一顿，条件反射往后移了下，他抬眼看去，却发现是顾知。
“别动。”顾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继续轻轻贴住他的额头。
江俞全程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是有点儿烫。”顾知喃喃自语。
她松开江俞，又问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俞微微摇了摇头。
他张了张唇，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不远处一道懒散张扬的男声打断。
“阿知，还走不走了？”
季献倚靠在他们教室门前，班里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教室空荡荡。
他正懒洋洋看着他们，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很随意。
顾知直起身，侧头看向他，后知后觉道：“忘了跟你说了，我接下来都要跟江俞－－”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澈浅淡的声音打断。
“你们去吧。”
顾知话语戛然而止，皱起眉看向江俞。
江俞嗓音温吞，语调却很平静：“我想回基地住几天。”
……
直到出了校门，顾知依旧眉头紧皱，满脑子都是江俞态度冷淡的样子。
季献从侧门开了辆小电驴出来，车灯闪了几下，照得她侧脸如白昼。
“吵架了？”他语调稀松平常，像是随口一问。
“我不知道。”顾知回忆了下今天发生的事儿，始终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他生气了。
她眉头紧皱，眼底第一次浮现起茫然。
难道是她板栗吃太多，惹他不高兴了？
“行了。”季献拍了拍后座，“别想了，先上车。”
市中心交通不便，放学这个时间段又刚好是晚高峰，车辆来来往往格外拥挤，骑着机车上路难免会出意外，所以季献就买了辆方便的小电驴。
季献没直接带她回西巷，而是去了学校门口那家馄饨店。
他把小电驴停好走进馄饨店，顾知已经占好位了。
季献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对刚走到他们面前的服务员道：“两碗玉米猪肉馅的小馄饨，要大份，一份不加香菜。”
等服务员走后，季献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简涟说你一个人在家晚饭肯定又胡乱应付，让我盯着点你。”
顾知哼笑了声，情绪不是很高，“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也能操心我。”
季献看了她半晌，慢悠悠放下腿，稍微坐正了点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说吧，怎么回事？”
顾知一时没理解。
“你跟他，今天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说一遍。”
顾知微微一怔，领悟到他的意思，虽不解，但还是慢吞吞开口把今天的事儿叙述了一遍。
说到陈行询问他们是不是谈恋爱时，顾知语气有一瞬停顿，颇为生硬的跳过。
“然后他一个下午都没怎么跟我说话，等放学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了。”
季献听完，半晌无言。
好半天才突然问了句：“那板栗好吃吗？”
搞半天他完全没听到重点。
顾知无语凝结，但还是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好吃。”
“江俞这人不简单。”季献重新靠回椅背上，懒洋洋道，“他看样子是真心喜欢你。”
男生最了解男生，能耐得住性子亲手给女生剥完一碗板栗的男生，哪有什么纯粹的心思。
想起暑假顾知住院的那半个月，网吧里日日都能看到的清瘦身影，季献哼笑了声。
恐怕早就喜欢上了吧。
顾知微微一怔，想也不想反驳道：“不可能。”
“爱信不信。”说不上藏着什么心理，季献见顾知不信，也懒得解释。
刚好馄饨上来了，他把那碗没下香菜的放在她面前，拾起勺子低头吃起自己那碗。
顾知心里憋着一堆事，见他已经吃上了，也暂时收敛下情绪低头吃馄饨。
只是心烦意乱，平日吃起来鲜香可口的馄饨到嘴里也没了什么滋味。
……
江俞这一气就是好几天。
顾知看了看桌上的保温盒，又抬眼看向前面那道身形清瘦笔挺的男生，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说不出的烦闷。
他已经三天没搭理她了，除了每天早上她到教室都能看到桌上熟悉的保温盒以外，他们毫无交流，仿佛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故意不把保温盒还给他，他也不来找她拿，隔天桌上又出现新的保温盒。
想起桌洞里那三个累积的保温盒，顾知心里更烦了。
除了烦闷以外，顾知心里又滋生起别的情绪，似恐慌似难过，却又酸酸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远比烦闷更让她烦躁。
这股情绪的源头来自于这几天频频来找江俞的高一校花。
“江俞，林老师叫我们去办公室，说是要商量奥数竞赛的事情。”芮茜弯眼浅笑，站在江俞桌边，合身的校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她轻声细语道。
江俞闻言，合上书起身，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教室门口走去，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背影看上去尤为般配。
直到两人消失在她的视野中，顾知才回过神，重新看向面前的保温盒。
灌汤包卖相很好，皮薄而有韧劲。薄饼撒上一点葱花点缀，香味诱人，她却没了任何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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