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你到那去干嘛？来吃饭了。”来人自然是她娘，杜一也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她慢慢地朝记忆中的桌子旁边走去，她心里很紧张，她希望她可以顺利地坐到桌旁。
在她碰到凳子的时候，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抬头看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那女人已经不在那了，而是换到了另一个方向。
“给，芸儿，这是你最喜欢的莲子粥，还有娘特意让人给你做的小笼包。”女人把一个碗放到杜一面前，然后是另一个小蒸笼。
声音为杜一指明了位置，虽然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不喂她吃，但杜一觉得她自己可以做到。她伸出手轻轻向碗的方向摸去，碰到微热的碗壁时，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芸儿，烫到了吗？”女人担忧地问道。
“没有，不烫。”杜一碰到了碗里的勺子，用勺子盛了一勺送进了嘴里。莲子又甜又糯，米粒也很香甜，杜一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杜一又伸手向她想象中筷子可能在的位置摸去，而筷子竟然就真的在她右手能碰到的位置，她用手碰了碰蒸笼的位置，然后慢慢伸出筷子。
她的筷子碰到了蒸笼，她连忙调整了一下，筷子碰到了小笼包，她轻轻夹起小笼包塞向嘴里。
包子是猪肉馅的，里面还混合着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食材颗粒，随着她轻轻咬下，饱满紧实的肉馅被她咬开，温热的鲜美汤汁在她的口腔里流淌。
她鼻子一酸，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那女人顿时慌了神，连忙起身来到杜一身边，为她擦去了泪水。
“芸儿，怎么了？包子不好吃吗？乖，别哭了，别哭了。”那女人话里也隐约带着哭腔。
“对不起，是包子太好吃了。”杜一也不知道吃个包子怎么把自己给吃哭了，她就是觉得一股悲伤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芸儿爱吃，就多吃几个，来，让娘喂你吃。”女人将杜一抱在怀里，夹着包子送到杜一的嘴边。
“娘，爹呢？怎么不一起吃呢？”杜一突然问道。
“你爹……，他忙呢，我们吃就好了。”女人身体一僵，紧接着杜一就感觉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了她的脸上。
“娘，你哭了。”杜一能感受到那女人的悲伤，很浓郁的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芸儿，娘对不起你啊。”滚烫的泪滴打落在杜一脸上，她突然有些发懵，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娘，发生了什么？你能给我说说吗？”这次变成了杜一转身给女人擦去泪水。
“你爹为了救全城的百姓，要把你送给土匪头子关山，关山……喜食……女童……呜呜呜。”女人泣不成声。
杜一没想到这刚还吃着美味的包子呢，下一刻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食物了？这故事情节转折未免有点太大了。
杜一沉默了，她总不能说谁爱去谁去，反正她是不去吧？她一个小女孩，再说还看不见，她连跑都没法跑，谁还能帮她？她爹要把她交出去，谁敢帮她？八壹中文網
而且这还是在救全城的百姓，她有什么资格说不去？
“娘，这包子的馅料除了猪肉还有什么？”杜一也不想死，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有银鱼、黑蘑、紫菜……还有好多。”女人搂着杜一，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也不知道那个土匪头子会怎么吃她？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会不会剁成馅料包包子吃？
“娘，没人能救我吗？”杜一问道。
女人沉默着不说话，很显然没人能救得了她。
“那什么时候送我走？”杜一平静地问道。女人还是沉默不语，杜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推开，一个人进到屋中，良久，他才出声说道：“该走了。”
“不！不要，我求你了，别把云儿送走！”女人将杜一死死抱在怀里尖声怒吼道。
“玉柔，我……对不起你，但为了全城百姓，我不得不这么做。把她给我吧，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男人沉声说道。
“自私？这可是我的亲骨肉，你说我自私？我不自私就要把女儿送给别人！送给别人吃！你还不如杀了我！你想带云儿走，就杀了我吧！”女人浑身都在颤抖。
杜一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被男人抢走，杜一倒是懒得挣扎，只是担心和可怜那个女人。
杜一被塞到了马车上，男人也在车上，杜一能感受到马车的颠簸，他们正要出城。
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杜一猝不及防撞在车壁上，男人给她揉了揉额头，然后下了马车。
“城主，你要干什么，我们都清楚。你要把小姐送出去换这一城平安，我们这些老百姓本来是该感谢您的，可是老汉我实在是不忍心让这一个五六岁的，还是眼盲的小女孩替我去送死。若是小姐死了，老汉我是真的没法儿腆着这老脸再活着，所以我请城主回去吧，大不了咱们就跟关山拼了。”
马车外的话语让杜一愣住了，这怎么跟她以前从戏里和想的不一样？这些百姓不都是一直处于想要活命的反派地位么？怎么这幻境里变成了要救她的了。
“芸儿是我女儿，要是有办法，我怎么可能把他送出去？关山的实力你们也都清楚，跟他拼，我们整个城都别想有活人。你们不必心有愧疚，这都是小女的命，能换得满城性命，她功德无量，来世一定会幸福平安！”男人说道。
“城主，小姐命苦，生下来就是天盲，以后更是疾病不断，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你怎么忍心给她送去？小云平时还会到我的铺子来玩，对于我来说她就和我女儿一样，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把她送出去的。”又一个壮汉挡在马车前面。
越来越多的人向马车走来，所有人都在请求城主不要把她送出去。
“城主，大不了就是死嘛，您现在把小姐送出去了，关山就不来打咱们的主意了？寄希望于土匪守信用，这可不是智者所为啊。”
“是啊，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儿，我还想着我儿子长大了，去给我儿子说亲呢。”
“老身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你要想小云儿送给土匪，你就从老身身上轧过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把拐杖一丢就躺在了马车前面。
杜一已经在马车里哭的稀里哗啦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心中善良的那一面，她虽然看不见，可是能想象到那些人们善良的面孔。
男人也在颤抖，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谁能明白他的难处？他是芸儿的父亲，但是也是城主，他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女儿活命？可是他不能让全城的人去死。
“对不起了，芸儿，还有百姓，想活命就得有人做出牺牲，哪怕屈辱地活着，也好过全被土匪杀了，你们会明白我的。”男人在心里说道。
杜一听到男人钻进马车，抱起自己就冲了出去，身后是人群的呼喝和追赶，男人甚至都已经跟人动上了手。
“你们让开！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必须得这么做！”男人怒吼道。
可是来阻拦男人的有多少人？全城的人都来了！杜一能听到男女老幼各个年龄的人，她甚至听到了三岁孩童稚嫩的声音。
终于，男人停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的人群，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爹，土匪真的很厉害吗？”杜一突然问道，可是男人根本没有回答她。
杜一其实有办法让这些想要救她的人退去，只是她不知道那么做对不对，也下不了决心，可是感受着男人的沉默，她叹了一口气。
“爹，我不想死，我不要为这些人送命，他们都是老百姓，他们的命不值钱！我想活着，我不要为这些人死，他们死不死跟我没有关系！让他们去死吧！”杜一稚嫩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
这样想救她的人们就会愤怒，应该就会退去了吧？杜一心里有些好笑，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
啪！杜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杜一嘴里顿时一股咸腥，她的嘴角都被打破了。
她趴在地上，感觉真的很累，很累很累。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没这样的女儿！把她送给土匪是她活该！你们都让开！”男人一把拎起杜一就欲向外走。
“城主，你怎么还不明白？小姐这是故意的啊！是故意想惹我们生气，让我们走啊！她平时什么样子谁不知道，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泪水喷涌而出！杜一突然觉得就是这一刻死了也是|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值得的。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流，最后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杜一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高兴，他突然觉得哭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哭和笑应该是平等的。
“对不起，爹对不起你。”一只粗糙的大手为杜一抹去眼泪，然后她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谢谢各位！我不会再把她送给关山以求苟活，我将带着芸儿与各位共死！”男人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杜一耳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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