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香知道自己漏了馅儿，一时无话。
倒是乔老太太似乎也不太在意，自古自的往下说。
“说起来，别的不敢说，眼力见儿，我老婆子还是有一些的。”
“听闻那日来的小姐提及，府上是前辈世家，老人家自然是行家。”绀香回过神，顺着乔老太太接话。
乔老太太嗤笑一声，“那丫头且有的练呢！”
“这个小玩意不是你坐的，还是请正主出来吧！”
“老人家可能相信自己，这也没错，可这东西确实是我做的。老人家要是不相信，我也只能说我这里庙小，可能供奉不了老太太这尊大佛了！”
乔末一直没有再说话，绀香也就只能继续。
“你这小丫头，是仗着我没法了，觉得我在胡搅蛮缠？”乔老太太直直的看着绀香。
“自然没有，只是事实如此，纵然老人家如何说，我也变不出假的的来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乔老太太抬头，“给我再上盏茶，今日我要是不能说明白，都对不起我乔家百年家风！”
子春撇撇嘴，觉得老太太在这里闹腾，绀香稳重些，冲她点点头，让她去了。
“我给你从头捋捋，你们铺子不大，可手艺高低参差不齐。除了这批小东西，可堪盛世之作外，别的东西都很平平。”
“总得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绀香给乔老太太添茶。
“我那孙女说你们偷师我家的手艺，闹了一大圈子，吵得领里街坊都知道了，可笑她自己本事不够，说不到点上，自己丢了大丑，倒是替你们扬名。”
“老人家，我敬你年岁，与那日府上的姑娘没个轻重不同，可不好红口白牙，这样乱说！”
绀香组装小人失了手，明白是坏了事，心里就弱了底气，话里话外总让着些许。
可这乔老太太言语之间不饶人，偷师的侮辱之言，她是绝对不能放纵不管的。
乔老太太反过来给绀香添了水，“我不是来找事的，你不必着急，等我说完。”
“我家那疯丫头只知道这个肩隼和我的像，却不知道它们其实一模一样，这说的不仅仅是形状，切口，更重要的是这里——。”
乔老太太将自己的燕尾榫指给绀香，子春也凑过头来，顺着乔老太太的手指瞧。
“这个如意云纹，看到了吧！你们那个上面也有！”
云纹的位置，在榫头的凹口处，不是本人做的，根本不知道。
绀香和子春跟着乔老太太走，就是说自己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只会心中有数，而不是如二人方才好奇探看。
乔末在隔壁，瞧见绀香的脸色又难看了些，心知是糊弄不过去了，叫了桑皮，问：“那乔木说是不错，具体如何？”
“这几日进步飞快，以前可能也学过，但还比较浅显，咱们这里老师傅们都喜欢他，时不时的提点他两句，他都是一点就透。”
“就这两天，店里最好的两位师傅，还在争着收他做关门弟子呢！”
“把他做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桑皮应声去了，乔老太太还在说叨绀香。
“说起来，姑娘你可能连之前招来敷衍我的那个小师傅还不如。那小师傅至少真是个手艺人。至于姑娘你——”
“你瞧瞧你方才摆弄这一堆小木头，它们可真是不听话啊！一排排一行行的好像很乖巧，可老大不牵着老二，反倒去找隔了老远的山娃。”
“那你这个当娘的喊孩子回家吃饭，不得费劲跑好几趟！”
“又或者啊，是你这个当娘的根本不认识自家的臭小子们，所以才让他们排排队，你好慢慢辨认呢！”
制木的人，把各个部分组装起来，通常都会按照需要的顺序，将每一块排好，如此取用方便。
不会如绀香方才那般，相互契合的两块桙榫之间隔的老远，反倒容易弄得杂乱。
更别说，绀香刚刚本就是将一堆乱放的东西给排清楚，将它们放的顺手，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偏偏绀香不认识，自然也做不到。
乔末也是方才一着急，忘了这茬，不过看老太太这眼利心亮，怕是最终也糊弄不过去就是了。
桑皮寻来的是个小木碗，与通常的木碗不同，多了个小把手，其实更像个杯子，可偏偏确实是碗的行制。
倒是能看出这个东西精巧，小把手镶合的也恰到好处，给乔木自己用，倒是很合适。
桑皮见乔末看的起劲，说到，“乔小公子现在就只做完了这一个，放在柜上，并未售|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卖，可有好几个夫人都觉得好，想要定做，只是乔小公子做这一个时日不短，便没有应下来。”
“倒是可以让他做一整套，杯盏碗碟，特意给小孩子用的，零散着有人要，齐全的也能送人。”
“这个主意好！”桑皮觉得那些夫人一定喜欢，“不过乔小公子现在手慢，怕是要找别的师傅一起做才行！”
“这不打紧，你先去让他琢磨，等他琢磨清楚了，要是愿意，大不了每套东西让他一点利就是！”
“可这样的话，别的师傅会不会眼红，别人做的东西，乔小公子分利——”
“那就让别的师傅也好好弄些好东西来，确实是好主意好物件的，一视同仁！”
桑皮有点懵，“都这样的话，铺子里大家都琢磨新东西，日常的物件，没人做咋办？”
乔末想了想，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每个人都必须做好基本的，做不好，现在的工钱就扣掉一点，虽说咱们不指着铺子养家，可也不能填亏空进去！”
桑皮仔细想着乔末的话，觉得应当可行，“那我先仔细思量清楚，回头再报予小姐知道！”
“你拿主意就行！”乔末看着乔老太太还在与绀香掰扯，不得不感叹她的锲而不舍。
“让乔老太太先回去吧。”
看乔老太太的精神头，见面怕是必不可免，只是如何见，用什么身份见，乔末还没想好。
“就说我不在这里，需得过些日子回来，让她缓上十天半月再来。”
“老太太要是问小姐姓甚名谁，咱们怎么说？”
乔末闭了眼，半晌说到，“我是月亮。”
颜别渊今日来寻张三，二人一起调查圜丘之事，想请张三一起上折子，请发北疆国书，责问北疆为何行刺。
颜别渊走后，张三带着摇光去寻铜锣巷那边的铁匠铺子里的李铁匠，张三借住陈夫子小院子的时候，去了几次那里。
李铁匠打出的铁器，至少经过千锤往上，所以精锐耐用，比月海的很多匠人还要好些。
“听散彩说，上次小姐送了箭弩会月海，让月海看看改进，主子来这，是不是也是为了小姐？”摇光系好马缰，跟着张三往铁铺里面走。
“哪有什么散彩，是不是桑枝又找你了！”张三回头看他。
“没有没有，”摇光连忙摇头，“我是一时说岔了。”
摇光自来跟着张三，大错小错从未有过，知道他说谎，张三也不追究，“你和她一起训练长大，情分深厚，我也明白，但如今各有各路，你可不要心软坏事。”
“属下知错。”摇光心知张三能放过自己这次，也是看在以往的份上，自己提过，也算对得起桑枝的嘱托了。
“阿末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可这铁匠也炼些常人的东西，才手艺好，太讲究的东西怕还是不行。”
“我来找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把现在的箭头改小些，若是又能锋利，有能细小，这样能省下不少精铁。”
“月海这些年消耗的也有些厉害，要是没有出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摇光点头，“这样是没办法，月主吩咐，也不容置喙。倒都是为难主子”
“这也是没办法，最近借着阿末的事，月主放我出山，至少可以歇歇神，省的被那些事弄得头昏脑涨。”
李铁匠很爽快的应下了张三的要求，答应先做一小批试试看，若是满意，就再说后话。
“要说月主，属下也不明白，为何没选定小姐继承月海，反倒选定了见识一般的小月主？”摇光借着之前的话问。
“月主那一辈，阿末的母亲接任出了岔子，老月主改立现在的月主，上位不易，肯定是要抓牢的。”
张三接过摇光递来的缰绳，上了马，接着说到，“这也不见得是坏事，乔伯未曾约束阿末，将她养的正直纯善，加上少年四处游历，心性自由，对她来说，月海说不定还是束缚呢！”
“每次回去，月芽都与她斗气，你看她可曾在意？”
“小月主还是有些孩子心性！”摇光见过几次月芽，多数时候都是千金女子的骄纵之色，不似乔末的云淡风轻。
“她是不知他人苦，反笑他人甜。”张三不在多言，转了话吩咐：“我明日就要回金乌卫当值，等到发了北疆国书，你留意北疆的动静，不要漏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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