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沁送来乔末的帖子时,苏锦袖正与兄长苏锦河对弈,见到苏锦袖眉开眼笑,苏锦河很是诧异,“什么人请你,难得见你这么欢心。”

苏锦河平日冷肃寒硬,并不多言,但与苏锦袖一母同胞,二人感情还算不错,苏锦袖便笑道,“是我新认识不久的一位妹妹,见过两次,觉得很是投契,说是请我去她那里,有礼等着我。”

“礼?来路不清的人还是要小心些,你性子单纯,可别被人骗了!”苏锦河拿过妹妹手上的帖子,一眼望去,一手简直不能入眼的字墨几乎冲破了他的眼帘,“如此不修身心、邋遢之人,你竟也与她往来?!”

“哥哥你幼承名师,自成风骨,看不上别人自由洒脱,我却羡慕的紧。”苏锦袖一边觉得苏锦河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一边解释道,“我这十几年的日子,就如你十几年的横平竖直,千日如同一日,出入有规,坐卧有矩,虽也无忧,可也无趣。比起她来,简直是坐井观天!”

听着妹妹的意思,只以为她少有出门,闺中烦闷,苏锦河但想起前次颜别渊接她出府一日,回来很是高兴,心里虽瞧不上他,却比起眼前这不知所云的帖子主人好些,苏锦河心中略一比较,说到,“回头让颜别渊多陪你出去走走!”

苏锦袖乍然听他提道颜别渊,问道,“与他有何干系!”

待到听清原由,苏锦袖不禁失笑,“那次也不是因为颜别渊,虽则是他来府上接我,哥哥却不知,去的却是这乔姑娘家中,因着乔姑娘我才高兴,哥哥可别误会了。”

“颜别渊与她也认识?”苏锦河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满意。

“哥哥你不要乱想,那姑娘于世间之事颇为精通,对无影台兴建也很有帮助,与林州大人甚为相熟,应该也见过颜别渊,是以乔迁新府便邀了几人相庆,颜别渊府上的帖子被丫头见到告我知晓,才请颜别渊带我同去,结识一二。”

苏锦河停了片刻,却仍然觉得不放心,怕是下里巴人别有用心,想了想道,“你既喜欢,她能陪你开心,倒也可以,终归我在,会看护你的。”

接着苏锦河又道,“你何日去,我送你一送,到时候请她在门口迎你,我在马车上看她一眼,帮你断断。”

“哥哥你真是——”苏锦袖不知如何形容兄长的心思,姑娘间的小心思,还用上了朝堂上的那一套,不过且随他去吧,想着乔末宽和,大约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碧沁自去回了帖子,苏锦河又接着问道,“颜别渊待你如何?”

“我与他相见不多,不过两三次,觉不出什么。”苏锦袖叮咚落子,示意苏锦河。

苏锦河跟着落下一子,看着自家妹妹提起未婚夫婿,无一丝旖旎神色,不知是未曾开窍还是心中不喜,试探着问道,“原是我问得不好,你觉得他如何,对他你可满意?”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我是为了爹爹安排,想来他也是舅舅吩咐,不过都是过日子,我自能把日子过好,何必管他。”

苏锦袖说的话,苏锦河是赞同的,“左右有爹爹和舅舅在,将来还有我在,他总不敢待你不好!”

苏锦袖知道自己挣脱不出父亲的安排,索性想的明白,顺天由命嫁给颜别渊,有苏府和徐府在,颜别渊不敢将自己如何,最差也不过是闺中生活的延续,说不定颜别渊不在意,或者好点与他相敬如宾,自己还能比现在更自由些,不过她也不必与苏锦河说的如此细致,自己心中有数便罢了。

“哥哥,观棋不语说的虽是旁人,可你这一会子也实在是操心太多,可曾留意棋面?”苏锦袖将手中的棋子收进棋盒,一脸得意。

桑枝自上次被张三训斥之后,心中虽是后怕,却不后悔,只是经过些日子适应,如今打理起府中迎来送往之事,愈发老练。

待她将新收进的苏府回帖呈到桑栗居时,乔末正在雕琢桑皮送来的食盒素胚,等雕完乔末手上的最后一支花尾,将全盒里外上些清釉,再晾出杂味,这食盒便是极好的物件了。

“小姐,苏小姐似乎有点傲世凌人。”

“怎么了?”乔末低头盯着手上的凿花刀,细细修饰,出声问道。

“苏小姐应了你的帖子,却说她身子不便,让你到时去府门前迎她。”桑枝见乔末不为所动,以为她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继续说到,“说起来各处仪礼稍有不同,但世家小姐们来往,多是平辈论处,除非国中各位闺主降驾,否则还没有到府门外迎候的规矩。”

桑枝的意思乔末听明白了,苏锦袖不是国主亲女,自不敢用闺主仪驾自比,不抬高自己,那就是贬低别人,只是不凑巧的是,这个被贬低的人正是自己。

“苏姐姐既说了身子不便,我去迎迎也无妨。”乔末向桑枝笑了笑,“把桌上那把最小的凿刀递给我。”

见桑枝仍是不愉,乔末笑道,“苏姐姐与我亲厚,就与月芽一样,你想想,我不也时常在我院门迎她不是。”

“月芽小姐不一|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样,且不说她是月海未来的主人,就说她是主子的外甥女,与小姐是血脉至亲、不分彼此,苏小姐怎能与她相提并论。”桑枝据理力争,“可洛城不同,小姐日后还要与各府往来,若人人都有样学样,那不说小姐,连着三主子日后都是要处处低人一等的。”

“等下派人将这个送去铺子里上三遍清釉再拿回来。”乔末修完最后一刀,起身净了手,接着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为着我,碍了三兄的事。”

“这样吧,此次是我主动相邀,她既已回了我贴子,我也不能拒绝,显得不够诚意,便罢了。等她来时,我自然会弄清楚她是何用意,若是诚心欺我,那日后自然远着些就是了。”乔末看向桑枝,“你觉得如何?”

“那便先听小姐的。”

乔末自然能听出桑枝仍是不满,知道她也确实是为自己和张三考虑,不过她心里还是相信苏锦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失礼,具体如何,总归很快就会清楚。

到了约定之日,苏锦河果不其然亲自送苏锦袖前来寻乔末,只是在马车内看到“张府”门匾,他有些意外,“不该是乔府吗?”

“乔姑娘是跟着她表兄张公子一起长大,此处宅子主人也是她表兄张三的!”苏锦袖知道自家哥哥弄不清楚,怕他徒增担心,“不过她二人虽是表亲,却实在是亲兄妹一般,张公子如今在兵卫属办差,也算是有正经出身,不能算是哥哥口中下里巴人的。”

兵卫属时常进人,苏锦河并不在意,只点点头,“那这张三就是张公子本名吗?”

“简素了些是吧!”苏锦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笑道,“说是他们住在山里,原叫张山的,后来村里乡音浓重,山三不分,传出来的时候便成了三了。”

“也太过随意,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否则苏锦河便要意味这是什么不走心的假名,专用来欺瞒罢了。

苏锦袖不理会哥哥别人一个名字还得合乎情理的谨慎心思,见到乔末已经在府门迎候,说到,“那便是乔姑娘了,我先去了,哥哥自己看吧。”

苏锦袖一下马车,便见乔末迎了上来,当下紧走几步,笑道,“劳烦妹妹。”

“不妨,姐姐身子可好些了?”见苏锦袖脸色如常,气息平稳,乔末便知道她身体无碍,但还是问候了一句。

“身子不好是托辞,你这么通慧,能不明白?”苏锦袖笑艳艳的看着乔末,一时间光华流转。

乔末佯装生气,“那姐姐作何戏弄于我?”

乔末向来随意,百般形态都是由心而发,如此撒起娇来,宛如山中灵狐,虽然嘴角挂着不满,眼中却装满来狡黠意味,惹人心怜。

苏锦袖本就打算据实以告,见她如此有如稚子之行,更是将前后所以说了个干净。

马车之内的苏锦河一见妹妹与人附耳细语,说着那姑娘便看向马车,虽说自己尚在车内,外人定是什么也看不见,可想着自己偷偷看一个姑娘,还被当场揭穿,虽说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但还是觉得囧迫难堪。

看着走向马车的乔末,苏锦河心中千回百转,不用脑子也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果子等着自己,正想着怎么能将此事遮掩过去,却听到车外一把灵萃的嗓音,敲响耳际。

“苏大人有礼,家兄今日休憩,正在府中,得大人不弃,不如进府用盏粗茶吧。”

许久之后,苏锦袖才想起哥哥似乎自从张府回转之后,再没有提过自己与乔末来往之事,便是闹出些麻烦了,也从无指责,才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苏锦河自然也没有跟人提起,当日在马车之上,见到与自己春花新草般娇软的妹妹站在一起的乔末,如苍苔露冷的秋林一般,虽无绝艳之色,却有绝美之姿,更不提那隔着窗拢穿过来的透亮烟柳般的切切嘈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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