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有办法,如果她能还钱给她的话。

当然在这件事上,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就算她自己能付得起费用,没有凌楚谦出面,想也知道成和的态度会是怎样。

这却是她能想到的,抓住未来,却还自我尊重,稍微保有最后一丝尊严的最后办法。即使重新债务缠身。

种种思绪横七竖八的打成了结,几秒而已,陶燃眼圈都发红了。

于是凌楚谦表情狐疑了起来,不说话也就罢了,这又怎么了?刚刚不还很开心吗?而她也就这般问了。

陶燃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说:“我该怎么把钱还给您呢。”

面对小情人出乎意料的回答,凌楚谦竟难得卡壳了,刚刚的愉快心情被巨大的疑惑所替代,某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什么还钱?”

“就是……就是还您钱,得先把欠款里本金的那八、八万块还您,不用您的钱,我……我自己的钱还您。”

陶燃嗓子里渐渐漫上了颤抖,“还……还有,这次……”

还没说完就被凌楚谦打断了。

虽然她说得语无伦次,可凌楚谦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她的眉头皱得明显,似乎被陶燃的不知好歹所冒犯,屋里的气压陡然低了几分,像蒙了一层寒霜,冷淡极了。

“哦你还有这样的觉悟,你想还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凌楚谦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般说道:“怪不得给你买的衣服你从来不穿,请个阿姨也推三阻四。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如果没有转学这事,你是不是打算着,用区区八万就跟我划清界限?”

她步步紧逼,锐利的目光像是锁链一样将陶燃缚在沙发一角无法动弹,”是不是这样,就能让你觉得,需要我的是你奶奶,而不是你。就能拯救你那脆弱的自尊心了?”

这话自己说出来都给气笑了。

堂堂小凌总,有多少人想往她身上贴啊。不管那些人所求的是什么,总之少不了温柔解语、小意殷勤,也只盼着能得她一顾。反而自己正统的小情人却一心和她保持距离。

多讽刺。

当初包-养陶燃的时候,凌楚谦根本没提什么要求,不像圈子里有些疑心重的,养个人也这防那防。凌楚谦总觉得情人嘛,左不过就是贪财罢了,就算有点心思,在她这里那也是不够看的。

没想到压根不是这样,小情人根本看不上她的钱,或许更是瞧不上她的人了。

两个月了,凌楚谦自问,除了被阎为泽灌酒那回,自己对陶燃即使算不得掏心掏肺,也至少不苛待她,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小情人如此抗拒,实在扎心。

凌楚谦为今天兴冲冲来找陶燃的自己感到难堪极了,她第一次包养小情人,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令人倒胃口的挫败。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情人是什么样的,但肯定不是陶燃这样的;也不知道别个当金主的该是如何威风,但肯定也没有她这样憋屈的。

真的是、真的是!

不她肯定不是在为了她生气,金丝雀而已,还不够资格,也许只是、只是她作为金主的支配欲和控制欲受到了挑战。

这样想着,凌楚谦语气嘲弄起来,“你心大得很嘛。怎么不干脆把房租也给了?”

别说,陶燃还真动过念头,不过在她拐弯抹角打听到小区的平均租金之后,马上意识到这个事,单凭她自己目前的力量十分不现实。

凌楚谦盯着陶燃的一举一动,看她惶然的眼神、闪躲的视线,意识到她也许确实这般想过。

凌楚谦真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于是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倒不是纯粹的冷笑,反而看起来还略显愉悦,只是话音里凉意不减,“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做慈善?给你奶奶治病不说,还得顾着你的自尊?让你这么顶撞我?”

凌楚谦的声音危险地低了下去,不过随着尾音的消散,她又止住了话头。只见她连续深呼吸几次,最终还是将“你,你们,以为自己有多值钱呢”这句刻薄至极的话语咽了下去。

“我承认,当初要你签合同的时候手段是有点不光彩,但你既然签了字,就应该称得上是你情我愿。”

凌楚谦嗤了一声,神色凉凉,“现在玩这出,怎么,你是铁骨铮铮的贞洁烈女,我是逼你就范的大恶人是吗?”

陶燃没想到凌楚谦的反应会那么大,被她连续的诘问逼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迎上她冷冽的目光,惯来盛满暖阳的双眼此刻被积雪覆盖,甫一接触就冻得打抖,如同置身寒潭冰窟,骨缝里渗出凉意。

看看,她多委屈,小兔子似的团成一团,怯生生的,外人见了怕不是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她了,凌楚谦自嘲地想。

她是这样的,很乖、不多话,床上也是,总能同她合拍,她还曾为她的懂事而欣喜。然她顺从她、|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听她的话、按照她的要求去做,现在想来,只不过是被动接受,内心深处,大概始终是排斥她。

她终于发起狠来,“如果你是这么看的,那我告诉你,怎么玩,可由不得你。”

这句话重锤一般砸在陶燃的心口,对啊,她凭什么以为凌楚谦会迁就她,会按照她设想的行事,是因为她待她太随和又太柔情吗?

陶燃想起了第一次她要求自己服侍她时不容置喙的强势,那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

她成了她的金主,就收敛起那些脾性,在她面前,她一直是又好又体贴、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老板”,她真的不欠她。而她呢,明明决定了要好好履行义务,却惹她这般生气。

想通这一点,眼睛一酸,水滴就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突然间小情人就让眼泪糊了满脸,凌楚谦刚硬起来的心肠又有些不忍了,转过身去不想再看,也觉得自己好像反应有点大,是不是太严厉了?待稍微平静了些,才又回过身瞧她。

陶燃低着头,缩在沙发里不敢看她,眼角两道泪痕非常明显,嘴唇干燥发白,她使劲咬着,咬出一点通红的血色。

凌楚谦无声叹息,唉真是,还是孩子呢,和她置什么气。没得以为自己多在乎似的。

凌楚谦重新坐回沙发上,理了下思路,决定从头开始问,“当初你说你去打工,其实就存着这份心,为了还钱是吧?”

那倒不是,那时候陶燃还没这么打算,是凌楚谦将奶奶的工资卡还给她之后,才这样决定的。

但又怎么好跟凌楚谦说呢。陶燃摇摇头,压着抽泣无声流泪。

幸而凌楚谦只是想要一个不被欺骗的答案,得到了也就翻篇了。

“跟我说说,你这么缺钱,为什么不跟我提,你是我养的,事实上你有什么需求,都该由我负责。不过分的话,我不会拒绝。”

况且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同意。

因为,凌楚谦环视一周,除了生活必需品,家里属于陶燃的东西依然少得可怜,客气又拘谨,隐忍又疏离,这是她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态度。

凌楚谦发现自己可能还更情愿她能挥霍一点。

这样一想,凌楚谦又有些烦躁了,“啊我知道,你怕还不起,索性什么也不要。”

陶燃还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她这样,凌楚谦好容易聚起的气又灰飞烟灭了。她吐了口气,“好,别的我先不跟你计较,我问你,如果你还不上,你不会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就放弃转学吧?

说到最后,凌楚谦几乎是毫不客气地问:“会不会?回答我。”

陶燃终于有了动静,她右手飞速地拂过眼睛,再抬头时,眼睛和鼻头像抹了胭脂,偏偏又让凌楚谦瞧出了几分倔强神色。

她声音低低的,还带着鼻音,“不会的。我会去成和,我也有我的目标,”她越说越坚定,“欠您的钱,我总有还完的一天。”

没错,当初那么难的时候,她也挺过来了。硬是长到了能签字卖掉自己的年纪,而没有过早堕落,除了奶奶的原因,更是她坚信唯有学习,才会成为她脱离泥沼的唯一途径。

因此她要继续前进,就要抓住修正过去失误的机会,就要从上最好的高中成和开始,将来继续上最好的大学,前方不说繁花似锦,至少充满希望,她不能停在这里。

陶燃的目光不再躲闪,勇敢地同她对视。

凌楚谦发觉她墨色的眼珠中燃起了鲜亮的火焰,将她脸上已经不多的孩气和幼弱烧个干净,伴着“我一定会还给您的”的信誓旦旦,有种奇妙的生机和活力使她的五官更加明艳灵动。

凌楚谦眼底有了波动,薄唇抿紧又松开,真是移不开眼了,小小的人,突然爆发的慑人的气势,连她都给唬住了。

她心底不自觉多了一份欣赏,如果她不是她的情人的话……

可惜。

凌楚谦的眼色暗沉下去,原本想说的话在嘴里溜达了一圈就变了,替换成了一个近乎于哄诱的承诺。

“你想靠自己,这不错。让我教你,最大化利用身边的资源同样是靠自己。而我,”她指指自己,“相信我,我虽然不是那些色令智昏的蠢货,如果你愿意收一收那些刺,你能得到更多。”

“好好想想。”

屋里又陷入沉默。

凌楚谦来时是想得很好,她送陶燃那么一大份礼物,少不得她得还点什么,时已入夜,软玉温香近在眼前,共赴巫山,恰逢其会。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短短十几分钟而已,凌楚谦已再生不出与她亲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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