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倚寒翻看着评论。
评论区, 有两种声音。
第一种，是怀疑。
“你说的这些，都拿不出证据啊, 谁知道是不是胡编乱造的？”
“事先说明，我不是许倚寒的粉丝。但所谓‘室友’的话里，满满的全是恶意……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谁主张谁举证哈。”
第二种, 则是信任。
“许倚寒都进娱乐圈了, 室友有必要抹黑她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算室友说的内容有所夸大，许倚寒的性格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觉得挺真的，许倚寒这么快变瘦变美, 没有医疗手段, 谁相信啊？”
许多路人则决定各打五十大板。
室友不是什么好人，许倚寒也不太行。
倒序查看评论，许倚寒发现她粉丝发的一段话。
“我真的吐了，随便弄个学生证牌子, 就能说是寒寒室友？而且现在就有不少营销号跟着凑热度, 明显就是刻意抹黑！”
已经有营销号跟着下手了？
第一期节目刚播出, 许倚寒正是狂吸粉的时候。
入坑的粉丝, 如果看到爆料，产生犹疑, 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许倚寒猛地抬起头。
告诉工作人员。
“兔牙直播有个情感up主, 大概三个月前，我在他那里分享过一些生活小事, 他给我进行了疏导。”
“而且他将那段聊天内容剪辑下来, 发到了b站上。”
借用工作人员的电脑, 许倚寒凭着记忆，很快找到视频。
视频大概十五分钟。
里面是许倚寒的低声抱怨。
说她的室友脾气古怪，总是深夜和男朋友打电话，她劝她改下时间，就被嘲讽，说嫉妒室友有男友；
她是个孤儿，去食堂挣生活费，被室友嘲笑，说她一身菜味，特别难闻；
为了省钱，她很少出去吃饭，可她的室友们一个月聚餐好几次，每次价钱都在一百以上，她不去，就说她穷酸……
而且她们经常说她长得丑、长得胖，说她这个样子，没有未来。
情感主播自然不停安慰许倚寒，让她放平心态。
最后，许倚寒声音里的郁闷果然消退不少。
她坚定开口。
“我最近多打了一份工，搬出寝室，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
“而且也有在减肥了，虽然很难，但我会努力的。”
“未来总会越来越好的。谢谢你。”
工作人员快进着听完内容。
眼神一亮。
她又抬起头，看了眼视频发布时间。
三个多月前。
和室友尖锐的文字爆料不同，视频里，许倚寒虽然在抱怨，但并未人身攻击室友。
甚至还主动搬出寝室。
并且表示，要努力生活，认真减肥，把生活过得更好。
“正能量。”
视频中的态度，完美契合《元气少女101》主打的“积极向上”标签。
“够吗？”许倚寒挑眉，询问工作人员。
“够了够了！”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就算许倚寒没有证据，节目组也会想办法把爆料压下去。
只是她们怕真有其事，室友手里有更多证据。
便叫来许倚寒，询问具体情况。
如今不仅确定室友完全在造谣，还拿到了更早期，许倚寒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霎时间，高下立判。
拿到视频，工作人员立刻联系相关人员。
大家都松了口气。
“所以，现在就把视频放出去？”工作人员试探着询问上司。
上司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先别，”他阻拦，“让事情再发酵会儿，看看是哪几家公司，想给我们节目组的热门选手泼脏水。”
他看了几个相关通稿。
发现很多营销号，针对的不止许倚寒。
而是许倚寒，和许倚寒背后的公司。
而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势必要反击回去。
一个小时后，爆料愈演愈烈。
贴吧、论坛、微博，全都是“许倚寒大学室友爆料”的相关内容。
许倚寒带着组员训练时。
有个组员忍不住担忧地看她。
“倚寒，”她没看出许倚寒的表情，便鼓起勇气关怀，“你还好吗？”
“嗯？”许倚寒把中性笔的笔帽拔下来，正要在纸上写备注。
她疑惑地看向组员：“有什么事吗？”
见许倚寒态度不错，组员松口气。
她继续讲：“我刚才去卫生间时，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人在造谣爆料你。”
想到许倚寒这两天对她的关心照顾。
她连忙继续道：“你长得特别漂亮，一看就是减肥瘦身下来的，没有一点瑕疵。”
“你人也非常好，我和你相处这么久，就没见你生气过。”
“她们就是嫉妒你当大明星，编排你。”
“谢谢你。”许倚寒笑了下，站起身，“现在都没力气练舞了，就先歇歇。”
得到许倚寒的吩咐，众人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口呼吸着。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
唐远楼走进来。
许倚寒背对着他，捧着曲谱。
他走到许倚寒身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
许倚寒放下曲谱，播放音乐。
她扭头望向唐远楼：“唐老师来练习室，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唐远楼连连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
迎着许倚寒冷淡的眼神，唐远楼补充：“咳，看看你的练习情况。”
“哦。”
“那你先去椅子上休息吧，我们一会儿要练舞。”许倚寒伸手指向练习室一侧。
唐远楼挪动了下脚步。
他又想到什么，踱步回来。
“你现在，在网上的风评不太好啊。”他神秘兮兮地开口，不住打量许倚寒的表情，“你知道有大学同学爆料你的信息吗？”
见许倚寒转过身，指导大家练曲子。
唐远楼并不气馁。
他转到另一侧。
“我也是你的大学同学，而且还和你在同一个社团待过。”
“不少人和公司看不惯你，碰到你的黑料，拼命发酵舆论，想把你推下去。”
唐远楼再往前走两步，语带诱惑地提问。
“你难道不觉得很无奈吗？但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唐氏娱乐也能帮你把舆论管好。”
被唐远楼说得有些烦。
许倚寒猛地转过身。
“你想帮我，有什么要求吗？需要回报吗？”她用审视的眸光，上下打量唐远楼，“估计是有目的性的帮助吧，需要我回馈。”
“有目的性”四字，许倚寒咬得很用力。
唐远楼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唐远楼反驳，“我对你好，是不求回报的！”
“好啊。”顺着唐远楼的话说下去，“那就麻烦你帮我澄清，顺便让你的公司帮忙，压下黑料，行吗。”
许倚寒的嘴角衔着一丝冷笑。
“我……”
明明唐远楼坚定地说“我不求回报”。
可许倚寒真提出要求后，他又觉得浑身难受。
“我和公司商量下。”他很快找到借口。
并努力洗脑自己：“公司对我的名声要求比较严格，我想帮你澄清，是需要经纪人同意的。”
“对，你等下我，我一会儿给经纪人打个电话。”
见唐远楼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走出训练室。
许倚寒嗤笑一声，转过头。
“来，我们继续训练吧。”
听到许倚寒的话，组员们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摆好舞蹈开始的姿势。
在众人讨论中，许倚寒分明是个脾气很好、温柔有礼的优秀练习生。
她从不发脾气，也从不严苛要求其他人做什么。
但在她面前，练习生们都乖乖听话，会认真跟着她练习。
带着队员，把舞蹈又跳了一遍，指出配合上的问题。
江静怡凑过来：“倚寒，刚才王姐把舞蹈布景给我了，让我等你闲下来，就拿给你。”
“嗯，谢谢。”接过布景的图片，许倚寒扫了几眼。
她的余光注意到江静怡期待的表情。
于是她放下布景：“一会儿就给你和唐老师安排互动。”
江静怡喜形于色。
她眼巴巴地盯着门外，但等了很久，都没看到唐远楼的身影。
“唐远楼老师呢？”
唐远楼正在给经纪人打电话。
“许倚寒遇到了舆论危机，我想帮她解决……”唐远楼把话刚说一半，就被直接拒绝。
经纪人的声音穿过手机，震得唐远楼的耳朵嗡嗡作响。
“不行！”她严肃无比，“我看了下她的网评，目前非常差，而且明显是有人搞。”
“你没必要去蹚浑水，到时候自己的名声也跟着变差。”
经纪人毫不犹豫的话，让唐远楼心中一阵窃喜。
他捧着手机，话音里仍残留几丝犹豫。
“可是倚寒她不是这种人……”
“不行。”经纪人再次拒绝，“小老板，如果许倚寒愿意加入唐氏娱乐，你身为半个老板，可以帮她澄清担保。但她是竞品公司的人，你没必要帮她。”
想到唐远楼对许倚寒的好感，经纪人放软语气：“你主动想帮许倚寒做事，但你想想，她有为你考虑过吗？”
“你是真心对待她，可她只是想利用你。”
女经纪人见唐远楼沉默不语。
略有些得意。
她被唐远茂分派给唐远楼，做专属经纪人时，就勾勒了个上位做小老板娘的美梦。
她长得好看，能力又强，很适合做唐远楼的贤内助。
纵览过往娱乐圈，那么多男明星和女经纪人终成眷属。
她和唐远楼，肯定也能行。
女经纪人把话说完，唐远楼顿了几秒，才失落点头：“好吧。”
他本来是想帮许倚寒的，可是经纪人强势拒绝。
那就没办法了。
放下手机，唐远楼去卫生间。
门外，有两个员工在闲聊。
“你知道许倚寒的事儿不？她中午被组长叫去了，盘问了很久。”
“知道啊，现在都快上热搜了，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出手压热度。”
“估计是澄清不了吧，就干脆装死。”
“说不定是放弃许倚寒了。”
“她现在热度正盛，不可能直接放弃吧？而且说实话，黑红才有热度。”
“不知道啊。反正到现在都没有澄清。”
伴随着一阵哗哗的水声，两位员工继续聊。
“我觉得哈，可以找两个大学同学来澄清。”
“网友不是傻子，你要是让室友出面解释，或者找同学澄清，他们就说你靠着明星的身份，威逼利诱。”
“也是。就现在这情况，谁愿意帮许倚寒做担保呢？”
还真有人做担保。
可可发了条微博，虽然没有坚定地站在许倚寒这边。
但仍表示，她见过的许倚寒，是个性格非常好的人，看起来不像是爆料中的奇葩。
发完微博，一刷新评论，都是对她的痛骂和失望。
“可可，我一直很喜欢你，没想到，就连你都变了。”
“就算你承诺要做许倚寒的大粉，也没必要替她解释这些吧，她本人都没出来解释。”
“吐了，许倚寒的洗地狗。”
看到评论区大片的嘲讽，可可咬紧下唇。
很难受。
就在她犹豫着，将手指放到“删除”按钮上。
思索着要不要删掉这条微博时。
她的评论区，又跳出条评论。
“呜呜呜姐姐你真好。你是第一个帮许倚寒出声的营销号。所有人都像被黑子洗脑了一样，觉得弱者就有理。”
是个许倚寒粉丝。
虽然小粉丝的话，让可可的心温暖起来。
但她更想解释，她不是营销号。
她手一抖，点进了这个小粉丝的主页。
而主页第一条。
是个截图。
“啊啊啊啊啊z大，你真好！许倚寒就是个特别好的人！”
截图内容，是微博名为“z”的大v号，转发的一条微博。
他转发的，是最原始、也是最火的爆料博。
转发时，他只说了两个字。
“造谣”。
这条转发下面。
是一排排的问号。
“z大，你是不是转错微博了？”
“你和许倚寒认识？”
“造谣，什么意思？这个爆料是造谣？”
z大，是近来名声鹊起的作词人。
他给nx7写的几首歌，广受好评。
最近，他更是和几位流量明星合作，为其量身定制歌词。
深受粉丝喜爱。
不少粉丝孜孜不倦地和z大问早安晚安，给z大推荐自己的小偶像。
只希望z大愿意和他/她合作。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z大有一天，会帮许倚寒澄清。
可可更是激动不已。
连忙给z大点了个赞。
也不打算删微博了。
“就连z大都愿意帮你澄清……稳了！”可可眉开眼笑。
她哼着歌，心情很好地退回到主页。
她难得起了几分浪漫心理，感叹着。
“喜欢许倚寒，或许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牙酸。
唐远楼洗了把脸，翻出手机。
他打算刷会儿手机，再回训练室。
告诉许倚寒，他花费大量时间劝说经纪人，但经纪人就是不同意。
就在唐远楼随意刷主页时。
跳出一串营销号。
“知情者爆出许倚寒数月前与人聊天音频！不仅没有欺凌室友，反被室友侮辱，许倚寒哭诉‘我真的很难过’”
“……什么东西？”
唐远楼的表情，猛地凝住。
片刻后，他退回卫生间，戴上耳机，点开视频。
视频很长，唐远楼囫囵听了大半。
他脸色变了。
“就连这种造谣，都能澄清？”
退出视频，点开评论区。
“这是录屏，电脑右下角有时间，三个半月前。”
“我记得那时候许倚寒连主播都不是吧，而且是和没有粉丝的小主播连麦的，不至于造假吧。”
“我也是比较胖，长得一般，总被室友瞧不起……我觉得她说得挺真诚的，听得我都难过了。”
“我早就想说了，那个所谓的‘室友’恨不得把许倚寒说成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也没有证据，你们为什么相信她？”
“我道歉，之前我被蒙蔽了双眼，真以为许倚寒很坏。”
名声反转了？
唐远楼心头一凉。
他连忙转发澄清微博。
唐远楼v：“我是许倚寒的校友，和她早就认识，她根本就不是爆料中说的那样。”
发完微博，唐远楼松了口气。
随后联系女经纪人，要求她买营销号，把唐远楼支持许倚寒的词条，送到热搜榜上。
顺便再营销一波节目花絮，炒炒cp热度。
没料到唐远楼不和她商量，私自发了微博。
女经纪人很不爽，又不敢反驳什么。
之前她表现得嚣张无比，不让唐远楼发微博。
可实际上，唐远楼真想发，她一个小员工，小经纪人，是根本拦不住的。
经纪人不愿看唐远楼和许倚寒关系亲密。
于是在联系营销号时，余了几分力。
只把唐远楼支持许倚寒，买上了低位热搜。
至于cp视频，只有少数几个营销号发了。
相较于以“唐远楼”开头的低位词条。
挂在高位的许倚寒澄清、许倚寒被造谣、许倚寒 z、许倚寒减肥。
更为简单醒目。
兔牙娱乐简单直白地发出律师函。
看到右下角扣着公章的律师函，营销号纷纷删掉爆料。
第一个爆料相关内容的营销号，更是被兔牙娱乐投诉，进行封号处理。
两千万多粉丝，转眼间化作虚无。
这一波杀鸡儆猴非常完美。
营销号人人自危。
而网友们，也开始了一场狂欢。
很多带头辱骂许倚寒的网友，都被吊起来鞭尸，嘲笑他“是不是嫉妒人家完美”？
许倚寒减肥前后的照片，更是被无数人转发。
“有动力了，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她到底是怎么三个月瘦下来的，求减肥方法啊啊啊！”
“这两张图片，我留下来做壁纸了，她就是我的榜样。”
可可替许倚寒说话的微博，热评也从原来的“收了多少钱”变成“可姐看人真准”。
最热闹的，是z大的微博。
有人询问他和许倚寒的关系。
有人问他是不是和许倚寒有合作。
有人趁机给自己的偶像舔饼。
但z没有再说一句话。
相较于可可和z，唐远楼的微博下面，评论就不怎么友好了。
“呃，既然你是校友，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帮忙澄清？”
“马后炮真的很让人讨厌。”
“等澄清结果出来，看到舆论情况，才转发，还买了热搜蹭热度……吐了。”
看到网友们的斥责，唐远楼暴跳如雷。
“我这是有苦衷的！”
他干脆关闭了评论区。
把手机收起来，回到训练室。
训练室里，许倚寒抬头看到他，立刻招手叫他过去。
“我设计好你的舞台位置了，看看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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