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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居外,落尘敛了敛神色,挥去一身寒气,方才进门。

然而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林念念的身影,直到头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他弯了弯嘴角,心念一动,人便已出现在了屋顶。

月光清亮,四下静谧,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林念念撑着额头、半倚在屋顶,见落尘坐到了她身侧,她随即有些高兴地说:“你回来啦!”

月色下,女子那双眼亮得惊人,像是星辰落入了凡间。

“你喝酒了?”落尘看她手中握着一小壶酒,脸上似乎还是很清醒,看着没醉。

“唔。”林念念有些烦忧地皱了皱眉,声线低落,道:“在储物囊里翻出来的,大约是落月、或者落河塞进来的吧。”

她伸长了手,把酒壶递给落尘,像是要与他分享一样:“你尝尝,这酒和我家乡的米酿很像。”

“我忍不住便多喝了两口,果香混着米香,倒是十分清甜。”

“想家了?”落尘从她手中接过酒壶,摇了摇,发现里头竟已空了,不由好笑。

林念念没注意,看了看月亮,隔了许久,才低低地说:“是啊,想家。”

“你若是想,那我们明日便回白水宗看看。”

落尘静静地看着她,林念念转过头,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平日里压得很好的愁思像是突然被这月亮、或是这酒勾了出来,似潮水般翻涌。

她摇了摇头,从他手中又抽走了酒壶,一声低过一声地说:“我的家不在白水宗。”

“在很遥远的地方。”

“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落尘侧着头,见她神情落寞地盯着手中的酒壶,疑惑道:“为何?”

林念念没有说话,眼中的光亮像是熄灭了,变成了幽幽的深潭,她把酒壶凑到嘴边,想:死人怎么回去,诈尸吗?

然而却没有酒滴下来,晃了晃才知道,已喝光了。

“酒没了你怎么不与我说。”林念念挥了挥手,那些愁思也好像被她一并挥去了一样,散成了惆怅的烟云。

手中蓦地翻出了一瓶新酒,她大方地递给了落尘,曼声道:“给。”

“西瓜的第一口,新酒的第一口。都给你。”

女子眸光清亮,不动声色地揭过了那些没来由的话,却让他的心抽了一抽,漫开了一阵绵长的酸涩,有些心疼。

他从她手上接过那壶酒,抿了一口,淡淡的蜜香划过舌尖,但他却微蹙眉头,道:“苦的。”

“苦的?!”

怎么可能,林念念已喝了一壶,分明甜得醉人,难道这壶新酒换了个味道不成?

她倾身凑过去,正想喝一口,温热的唇却覆了上来,柔软的、混着酒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恼人的酥麻之意由心口逐渐蔓延至指尖,她蜷了蜷手指,却又被人轻轻勾到了掌心,逃也逃不掉。

真的苦吗,她愣愣地想着,莫不是被骗了。

意乱情迷间,连风也绕过了这片屋顶,徒留她周身一缕缕灼灼的旖旎气息,缠绵交织成了浓郁的甜香。

到最后,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下的屋顶,又是如何爬上的床。只记得白色的、莹蓝色的灵力纠缠在一起,汇成了一片如星河般绚烂的流光。

-

风吹树叶婆娑作响,斑驳光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又很快地被人遮住。

但林念念已被惊醒,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然后迷茫地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男子。羽丝般纤细柔软的睫毛轻轻颤了几颤,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昨夜她好像断片了,又好像没断。那一个个吻清晰又深刻地烙印在她心里,如她眼前的这个人一般,这一生都不可能被抹去。

她又瞄了眼落尘,接着有些懵地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一个角,发现衣衫完好。这么看来,好像断片的那一段,大约就是她的梦了。

“看什么?”落尘望向她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装作没有看出她的想法。

“看自己有没有发酒疯。”

然后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好在没有。

林念念醒了醒神,撑坐起来,头还有些胀,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落尘含着笑,细长的手指稳稳地扣在她的手腕上,熟悉的灵气流入灵脉,宿醉感顿时消弭了大半。

于是她也想起昨日忘了问的事。

“你说的阵法,改的如何了?”

林念念一直挂怀着这与他性命相关的阵法,她修为虽不及他,但若是有什么她能做的,她也十分愿意帮忙。

落尘似是没料到她会先问这个,愣怔了片刻后,才说了句。

“若是不太好呢?”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林念念拧起了眉,有些急了:“哪不好?什么阵法啊这么折磨人,我现在改行学阵法还来得及吗?”

落尘心里一暖,把她的手握在了怀里,而林念念也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个“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这一切还要从四百年前说起,当时的妖主赤傲修炼邪法、堕入魔道,残忍屠戮妖族和修士,最后被落尘和仙门的长老联手制服,却一直没死。

“没死?”

落尘点了点头,向她解释:“赤傲被制服,妖族也不再生出事端,众人便都以为他死了。”

“但他依靠邪法,修为已至渡劫圆满,我和诸位大乘长老始终没办法彻底诛杀他。”

大乘圆满后,便是渡劫,据说渡劫圆满、受完雷劫后就会飞升,可修真界却无人真正地飞升过。

于是林念念好奇地问他:“渡劫圆满,那他会飞升吗?”

|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 落尘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他飞升不了。”

后来,落尘和一众长老合力布下了阵法,那阵法会逐渐削弱赤傲的修为,然而却需要长老以身献祭。大乘的长老一个接一个地献阵,终于在两百年前,把他的修为削到了渡劫初期。

“原本两百年前,我终于大乘圆满,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打算,也当了结了这一桩旧事,还能保全剩下的两位大乘长老。然而苍风出走,待我寻回他、稳定完妖界后,却发现两位长老替我献了阵。”

那两位长老留给他的书信上写着:掌门还年轻,定能想出彻底解决赤傲的办法。而他俩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早就不顶用了,便献了阵,再为掌门和世人拖延一段时日吧。

思及往事,落尘的眼神有些动容,林念念捏了捏他的手,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等他不再失落后,才接着问:“后来呢?”

落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林念念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只汪,她摇摇头,打消掉了狗塑自己的想法。

“后来,赤傲便一直停留在渡劫初期,不进不退。”

“一年前,我起了一个杀阵,本打算在人间走最后一遭,便去赴死”

林念念望着他的笑眼,懂了他未说出的话。她的心头泛起了一丝酸楚,是为他。在修真界,站在顶峰的那些人,其实也背负了许多世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落尘温柔地看着她,接着说道:“如今的杀阵,会一点一点吞噬掉我的灵力,直到我成为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他会在灵力彻底枯竭之时死去。

这便是他改阵后的结果,再偷活几年,多陪她几年。

林念念的呼吸窒了窒,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地锤了一下,疼得厉害。她本以为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该是性命无忧了,却没想到竟还是要她看着他慢慢失去生机、走向死亡。

“多久?”

落尘的眉眼依然温和,仿佛即将丧命的不是他一样。

“大约三十年吧。”

三十年,林念念定了定神,还能转圜,她还有时间,若是她能杀了那个危害世间的赤傲,是不是就能救下落尘了?她原本便被系统威胁着要做掌门、登上修仙巅峰,现在再加上一个杀赤傲,也不冲突。

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脸上却装作十分轻松。

“三十年,够你想出一条新的生路吗?”

落尘闻言,捏了捏她满含期待的脸,无奈道:“我尽力。”

原本的阵法已不能再削弱赤傲的修为了,三十年,并不够他晋升到渡劫。

“不能尽力。”林念念急了,“是必须,知道吗!”

落尘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若我只能陪你三十年,你可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林念念挑了挑眉,反问他:“我说不愿意,你就要与我此生不相见吗?”

落尘愣了一愣,“此生不想见”,光是这个词便已让他的心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但还未等他说出“不要”,就被人揪到了床上,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若敢与我此生不相见,我便把你揍得出不了这个门。”

林念念觉得自己胆真的是肥了,竟敢对着大乘修士如此夸下海口。

然而她一个晃神的功夫,便突然天旋地转,原本被她揪住衣领的人欺身而上,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冷木香骤然逼近,她已被牢牢地圈在怀里,林念念只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吐息相融之际,一字一句的话语也随之落在她耳边。

他说:“不要。”

——便是只剩三十年,此生也要与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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