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单元门口，苏蕴妍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去。
宋时摇头，揉揉她的脑袋，握住几缕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开学的时候，苏蕴妍的头发只越过耳垂，低头扭头，头发就会跟着下落甩动，眨眼的时候特别可爱，古灵精怪的。
现在长长了，连带着气质一起柔和，冷脸都让人不忍心说什么。
“能扎起来了。”
“哦。”苏蕴妍勾回头发，“你可以剪头发了。”
巡查不严格的时候扎不扎都行，加上降温，散着头发不会热，苏蕴妍只有在低头写作业觉得刺眼睛的时候才会绑个低马尾。倒是宋时，不知道是不是学生会特权，刘海过眉毛还没被黑脸抓到。
“好，听你的。”
又装乖。真乖怎么可能冷战。苏蕴妍气不过，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几下，柔顺的黑发被她搞得乱糟糟。宋时勾了下嘴角，低头让她能揉得更顺手。
于是很自然的，苏蕴妍答应明天和他一起吃火锅。市中心开了一家新的羊肉火锅连锁店，据说肉质很好，调味多样。
也不知道宋时从哪里知道的。
周六苏蕴妍起迟了，到火锅店的时候宋时已经点好一部分菜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按照之前的先点了些，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苏蕴妍随意翻了翻，她来的路上心心念念的都已经在菜单里了。不算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视线投向宋时。
他难得穿了件淡紫色的卫衣，像是被揉进了温柔里，自然光晕下头发毛绒绒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时下意识摸摸脑袋，“今晚我就去剪头发。”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蕴妍撑着脑袋道。
“嗯……”宋时压了压刘海，“我本来昨晚想剪的，还是有点没准备好。”
诶？苏蕴妍微微坐直身体，什么叫没准备好。
“剪头要准备什么？”
宋时摇摇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不喜欢剪头发？”
“一点点。”
“那更多的是什么？”
苏蕴妍不自觉带上哄骗小孩的语气，惹得宋时幽怨地看她一眼。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很快垂下脑袋又摸了把刘海，“这样更好看。”
更好看？苏蕴妍控制不住地笑，她实在是没想到宋时是这个原因，毕竟昨天放学他答应得那么快。不过头发长短对宋时的长相确实没什么影响，短了清爽干净，现在就是软软的毛绒绒的。
菜上齐苏蕴妍还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等宋时恼羞成怒地瞪她一眼，她才慢悠悠地清咳两声佯装正紧。
新店开业，店里给每一桌都送了小礼物，用卡其色的小袋子装着，店员神神秘秘地说，这一份是隐藏款。
苏蕴妍有些好奇，当即拆开看。这是一只毛绒挂件，巴掌大小，猫咪公主穿着粉嫩嫩的裙子，双手合在胸前，正闭着眼睛许愿。
“好可爱。”苏蕴妍没忍住戳戳她的脑袋。
宋时按照苏蕴妍曾经说的顺序下完菜，挂件隔着火锅毛绒挂件看不真切，但他跟着肯定道，“很可爱。”
火锅咕噜噜地煮，苏蕴妍戴着眼镜，镜片都沾上一层雾气，这人还能睁着眼夸她捏在手里的毛绒挂件。苏蕴妍扯下眼镜，把猫咪公主递给他。
“那就给你吧，可以挂在书包上。”
宋时伸手接过，摸了摸裙摆，软绵绵的手感。他抬眼，对面的女孩正对他揶揄地笑。
“好，”宋时没有如苏蕴妍想的那样迟疑拒绝，他说，“别人问，我就说是女朋友让挂的，可以吗？”
苏蕴妍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了。
周一立冬，苏蕴妍整理好要交的作业，垂着脑袋从课桌里拿书。突然她一拍脑袋，上周又忘记把柠檬糖扔掉了。
其实天冷放着也没什么，不过糖果外层的软化太影响口感了，苏蕴妍现在给糖都给不出去。择日不如撞日，她扫了眼教室，何俊玮还没到，早读也没开始。
她起身把最后小半包糖果扔进垃圾桶。于是桌洞又空出一点，可以把水杯塞进去了。
流动课前，胡越前原本想抱着课本坐到苏蕴妍身边。还没起身就被宋时拦住了。
“哎呦。”胡越前调笑道，“终于和好了？”
他，胡越前，新时代好少年，被迫坐在兄弟女朋友的身边，真的是身在教室心在悬崖啊，每次流动课都不敢搭话。
宋时拉他出来，却连吵架原因都不说，真的没品。
事实上原因真的不好说，宋时自己还没搞清楚。以至于他这次重新坐到她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安安稳稳地上课。
他捱不到苏蕴妍先开口的。那时候他突然明白。
吵架不会有台阶，生气只有一次似有似无讨好的机会，再多她会不高兴。
这些如履薄冰全是因为，苏蕴妍不怕分手，甚至有时候，宋时能看见她用近似于打量的眼神看他，似乎在权量对他的喜欢，寻找分手的机会。
而他也因此失去了唯一找到筹码的机会。
午休时间，何俊玮差人喊苏蕴妍去他办公室。
何玮俊推了推眼镜，和善地开口，“苏蕴妍，还没恭喜你成为一班大家庭的一员啊！转到逸蓝这么久，还习惯吧。”
苏蕴妍没上过他的课，偶尔他出现在教室里说班务，开班会也没戴过眼镜，都是迷迷瞪瞪地摸鱼发呆。
她现在才知道，何俊玮就是刚转学的时候，教务处让领她去教学楼的老师。
“挺好的。”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啊都可以和我说…明年下班年你们就高三了，想想还真是快啊……”何俊玮灌了口茶水，“我们班不少好苗子，比方说于忙啊，宋时啊，都对学习有自己的模式，你可以和他们交流学习，应该会有新的收获。”
苏蕴妍意识到不太对，打断他的感慨，“老师没事我就走了。”
办公室老师基本都在，包括二班班主任金老师。
金老师教龄长，看他们这样，笑了声，“小何，有什么就直说呗，你看学生都摸不着头脑。”
何玮俊见状也不含糊了，“是这样，有人告诉我说，你在和宋时谈恋爱啊，我就想了解下情况。当然了，青春期互相吸引什么的老师都懂，也没准备叫家长，就随便聊聊，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蕴妍面无表情地看着何俊玮，没回答。
她的沉默让何玮俊不住往肯定的方向想，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们作为高中生，谈恋爱还是为时尚早，现在什么最重要？是学习……”
苏蕴妍放开咬出齿痕的下唇，她觉得有点好笑，“老师，你找宋时谈过话了吗？”
何玮俊一愣，“还没有。”
“哦，先找我再找他啊。”苏蕴妍语气平淡，“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实在要说，在一起过吧。”
宋时很快被叫走了，下午第一节课后才回来。苏蕴妍还记得她说“在一起过时”，办公室瞬间安静，只剩下钱老师看的电视剧的声音。
宋时拿着课本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他看着苏蕴妍，眼里包含压抑、不解。正是下课时间，他直直走到她的身边。
不用他说，郭甜已经逃走了，气氛太不对了，她临走前朝苏蕴妍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宋时没有坐，他站得很板正。
“为什么？”
为什么说在一起过。如果换成隐瞒，宋时都很能理解，学生怎么能对老师说自己早恋，这是在挑战权威。
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让他被分手的那一种。
“苏蕴妍，你说话。”说，你没想那么多，说你没有和我分手。
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
一班统共就这么多人，宋时和苏蕴妍在谈恋爱的消息，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能让全班知情。更别提宋时没藏着，只要苏蕴妍在，聊题目都能分出神往她那里看上几眼。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在班里这样对话，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
宋时从来都温和，好说话，心情实在不好也不会像这样……怒气勃然，凌厉却又无力。
程好想，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愤怒、尖锐，都是纸做的，用来遮掩彷徨无措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苏蕴妍笑了下，眼睛里半分笑意也没有，冷淡又无情。
“什么？”宋时的声音微不可察。
“你不是在医院都看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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