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抬举

王伯一直在前厅张罗皮肉生意,倒没留心别的动静。这些日子,卧月楼的确多了不少宫里贵客捧场,上至王侯,下至看护过宫门的侍卫,来来往往,是数不清的****客。

“小的没察觉,内苑不归我管,小的只知道前头的事。”王伯不敢接这个皮球,他总不能胡说。

“王爵——”花姨娘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磨尽了,声音中不仅带了几分威胁。

王伯害怕之极,忙着把昨日有人闯入轩园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花姨娘显然呆住,沈老妈子没跟她提过黑衣人闯入轩园的情景。

“那胖丫头兴许知道。”王伯信口说道,反正,萧潇失踪半夜未归的事情,他也解释不清楚。他一个前厅主事,并不用管内苑的破事儿,要追究,也得拿沈老妈子问话。

“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我方才忘了问她,”花姨娘问道,说话的同时,她已经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向着梳妆台走去,挑了一柄簪子在鬓边比划着。

王伯十分自然地站到她身后,一手接下簪子,一手拿起一柄小铜镜替花姨娘照着侧面。

“这簪子还是那死鬼去年送的,今年,我都还没见过他人影。”花姨娘娇嗔道。她挑了一下眉头,侧身看着为她打镜子的男人。

忽然谄媚地笑了一句:“死相~”

这娇滴滴的声音落入王伯耳朵里,他猛一走神,忍不住浑身颤了颤,拿着镜子的手也抖了一下。

“换这支琉璃簪子试试?”王伯提议道。

花姨娘不听他的,只管把首饰盒里的金光灿灿的珠宝拿出来,一样一样地在鬓上试过。最后弄得头发乱糟糟的,又要王伯帮她拾掇。

牛角梳一下一下,划过年过五十的女人的头发。没有一根白头发,那张脸却已经沟壑丛生的样子,皱纹密布。

花姨娘喜欢浓妆,粉要最白的,唇纸挑最红的,眉笔炭黑色……这样的组合,在萧潇眼里,就跟日本艺ji差不多,看一眼就心惊肉跳。

“就是那个丫头拐走了我的狗吧?”花姨娘细细地描着眉,话题又重新回到萧潇身上。

“不怪狗,都是那胖丫头搞的鬼。”王伯知道花姨娘很宝贝一条哈巴狗,以前毛色雪白,在狗群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娇娘”,后来花姨娘不在,萧潇想法设法把那只狗骗去伙房,一直用客人剩下的神仙鸡喂着,时间一长,狗嘴养刁了,其他东西一概不碰。

芝麻大的事情,也在花姨娘掌握之中。她只身在外闯荡了半年,好不容易拿下边陲茶叶丝绸交易的大买卖,照顾不到宝贝狗,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萧潇喂养。

只是花姨娘这会儿子还没见过自己那只宝贝狗,她要是见到了灰头灰脸的“肉肉”,十有**还会吩咐沈老妈子把萧潇抓起来打。

“前头多半是半红不红的姑娘,长乐、敬琪是我一手****大的,这两个孩子一走,我这卧月楼的台柱子都倒了……”花姨娘摇头,扔下一个银镯子。

王伯伸手挽着花姨娘的胳膊,扶她起来,笑道:“绯云姑娘不是还顶着半边天儿么?咱们卧月楼还是通州第一!”

“花无百日红,人红一时,哪儿有一辈子的花魁娘子?”花姨娘似是回忆起自己往昔的风采,又绕到铜镜前,深深地望了一眼渐渐逝去的容颜。

“您还是风采依旧。”王伯眼中,花姨娘还是如花的女人。

花姨娘只是笑笑,不说别的,抬手翻开第二本账簿,敷衍着翻了翻,问道:“除了绯云姑娘,你瞧着还有没有别的好苗子?”

王伯心里早有了人选,不过他碍于规矩,不敢推荐内苑的几个丫头。

“前厅的姑娘也就这样了。”王伯话里有关窍。

花姨娘像是等他卖关子,苦笑道:“少说屁话!你是看上内苑哪个姑娘了?”她知道王伯眼光独到,当年绯云姑娘也是从内苑挑出去的,摸爬滚打几年,****好了也成了台柱子,为卧月楼挣了不少脸面。

“小的自知身份,哪里敢动那糊涂心思。”

“知道就好。”花姨娘转过身,含笑说,“说说看,哪个是可造之材?”

王伯不再推辞,立即把雪萍摆了出去。先将雪萍的身世说与花姨娘听,又添油加醋的描述她在内苑的表现,接着沈老妈子的名头,还说是她举荐到绯云姑娘哪里伺候的。

“后来怎么又被调回去了?”花姨娘有些好奇,那个心高气傲的绯云竟然肯收内苑的婢女做贴身丫头。头两年,绯云姑娘刚上道,点她牌子的客人多是富家子弟,她秉性火气大,吃穿用度都要挑最好的送去。

这人虽然从内苑里出来,却又最看不起内苑的婢女。

王伯一五一十地将客人觊觎雪萍肤白,绯云吃醋甩耳光的事情说给花姨娘听。末了又添一句“天生丽质”作为总结词。

“既是好苗子,就好好养着,找师傅好好****。”

王伯低声叨咕道:“可惜……本人不愿意。”

“可由不得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不识趣的,就别怪我心狠……卖去别的**楼,保准直接破身,做了下等娼ji。下回见着她,就把我的话转告他,看她敢不敢再说不愿意。”花姨娘哼了一声,冷冷的申斥道。

王伯陪着笑,点头哈腰:“这些事儿,还得您亲自出马,丫头们到您手上,就是长了翅膀,也得老老实实拔了毛在地上走。”

花姨娘对雪萍没多少印象,全凭王伯一张嘴夸个不停,她信得过他的眼光,没再嘲弄,她思虑许久,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丫头紫色不错。

“内苑的丫头多半是挑剩下的,前厅三百姑娘已经是翘楚,后边的,做上几年粗活,手就不能见人了,容貌肯定也没有十分出众的。”王伯跟内苑的丫头婆子基本没有来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有哪些漂亮的花。

屋外有人敲了敲门。

花姨娘杏眸一缩,厌恶道:“没看见我正和王伯谈事儿么?”以为鹦鹉愈来愈不懂事,竟在这时候打断两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