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老娘客VS花姑娘

卧月楼前厅灯火通明,轩园却是寥寥几把寻人的烛火

晚饭点名时,萧潇不在,沈老妈子就说她逃跑,又带了一众家丁丫头把轩园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发现她的踪影,就拿雪萍开刀。

“说,你把她藏到哪儿了?”对付丫头,沈老妈子自然要拿出主子的气势说话。

“雪萍不知,我们也在到处找萧潇。”雪萍轻躬身,恭敬地回话。

“你们当我是傻子吗?那鬼丫头一天到晚折腾,要不是花姨娘不在,我早禀|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了她,把萧潇扔出园子了!”沈老妈子学了花姨娘的兰花指,端着一副架子,趾高气昂地扫视众婢女一眼,来回踱步,最后依旧站到雪萍面前,一字一顿问她,“你,真,不,知,道?”

摇头。

“这样啊……”沈老妈子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骤然变脸,对众人喝骂道,“我看你们都有份儿!”

一众丫鬟缩着脖子,齐齐往后退了一小步。雪萍跪着,俯身偷瞧了一眼门外同样跪着的小刀。

劲风如刀相逼,这个夜晚,那个抚琴少年静静地跪在青砖石上,只等屋子里训话的沈老妈子饶恕他失踪的玩伴。风起阵阵,他双手冻得通红,浑身颤栗——

这样子,是有好几日不能弹琴了。

有人在一边轻轻的咳了一声:“咳……”没有人理睬,个个垂头挨训。

不消片刻,前厅掌事的王伯赶来轩园,问发生了什么事。沈老妈子不敢说出萧潇失踪的事情,只道是绯云姑娘在轩园丢了一只鎏金镯子,派她来寻。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犯不着这般大张旗鼓……前厅缺人手,你赶紧挑两个伶俐的去伺候。”王伯也不追根究底,他知道沈老妈子是花姨娘的亲戚,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做,这会儿撒野,十有**是在玩栽赃的把戏。

王伯正要离开,见地上雪萍肤白,不顾一干人的眼神,伸手勾起她下巴仔细端详着,抛下一句:“模样生得不错。”

沈老妈子语塞,哽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啊?!”雪萍倒是吓得身子一软,幸亏后边另一个婢女扶住她。

其他婢女和家丁反倒议论起王伯的那句话,是不是说,雪萍也快挂牌当姑娘了?沈老妈子发着愣,几棵墙头草立即偷偷往雪萍身后挪了去,大有巴结示好的意思。

“沈妈妈,小刀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再跪下去,恐怕……不好吧?”雪萍身后侍立的红衣婢女诺诺说道。

沈老妈子缓过神来,抬眼望向门外,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人儿眼看是要冻坏了。

“请恕绵绵多嘴。沈妈妈,小刀是花姨娘心尖尖儿上的人,将来是要做堂上小倌的,金贵着呢……他如今这般跪着,万一被多嘴的人传了出去,知道的,只道是小刀自己倔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故意责罚他呢……”红衣婢女郑绵绵,原出生江南书香世家,读过几年书,10岁时家道中落,逃难时和家人失散,被拐子骗来,和小刀是同期被卖进卧月楼的。

“呵呵,你才14岁,说起话来可比这些大丫头老成周全多了……”沈老妈子像是对郑绵绵十分亲厚,面上难得露出和蔼的神色,“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可惜这脸长得一般,不然也能做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

郑绵绵一时僵住,她以为讨好眼前这个势利小人就可以安然度日,没想到沈老妈子也打自己的主意。

人长得丑,看来有时也是一种福气,尤其是勾栏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脏地儿。

雪萍和绵绵两人同住一屋,素日多有来往,姐妹相称。雪萍刚得了前厅王伯的赞赏,已经是半只脚跨进了火坑;这厢又听到沈老妈子对绵绵的“特别提拔”,心里更不是滋味。

今晚为了萧潇失踪的事,一屋子人都被罚不许吃晚饭,统统聚到轩园中厅听候沈老妈子发落。后院不准对女子用刑,沈老妈子就杀鸡儆猴,各赏了看门的四个家丁10下“甘蔗”。

“让小刀起来,他是楼里摇钱树,跪不得……”

“沈妈妈是长辈,我们自然是要孝敬的。”一声不吭的雪萍已经沉不住气了,要是再不顺她心意,恐怕小刀也要遭殃。

“呵呵,就算他要跪,我也不敢受这礼儿。”沈老妈子听了一番奉承话,心情大好,肥胖的左手一摆,立即有人出去请小刀进来。

雪萍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了下来。

“沈妈妈,不好了,不好了,小刀晕过去了!”屋外慌慌张张闯进来个跛脚家丁,过门槛儿时绊了一跤,扑通摔到众人面前。

“什么?!”沈老妈子咧嘴惊呼一声,她慌了神,坐立不安,“快快快……快叫大夫啊!”

雪萍的心顿时如石沉海底:萧潇失踪,园子里与她亲密的只剩下小刀。她们这些贱命,多数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光景的,只有互相扶持,在权贵、贱民的夹缝中活过来,已经是奇迹。

“雪萍姐。”绵绵收起一脸谄媚的笑容,拢着眉头俯身蹲下。

雪萍缩了缩肩膀,不让绵绵碰她。

郑绵绵冷静轻声道,“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阿谀奉承的事,就算厌恶我这样讨她欢喜,你也不得不学着左右逢源。沈妈妈这类人极好对付,哄她开心,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碰上厉害的……比如花姨娘……那就不好说了。”她见识过花姨娘的毒辣,嘴上功夫根本应付不了那个佛面蛇心的女人。

“扶我起来。”雪萍忍住眼中酸涩,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郑绵绵的眼神少了蔑视。

小刀被家丁们七手八脚地架进了屋子,安置到厅中美人榻上,沈老妈子不知从哪里倒腾出一个火盆子,又吩咐丫头们去柴房取了干柴生火取暖。

“沈妈妈莫急,小刀这是冻晕的,不打紧。”绵绵牵着心急如焚的沈老妈子,一边嘴上宽慰,一边心里痛骂。

眼下前厅生意正忙,本地入夜后是不方便请大夫的,后院伙房劈柴的陈忠是半个神医,今天恰巧回乡探望老母,不在,急的众人团团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