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五日后沈溪要去府城,这几日诸葛把县城两个铺子的情况以及北郊那片地和茶田的情况,都跟沈溪详细汇报了下。

沈溪也亲自去铺子里看了看。

诸葛还专门租了一个院子,是文绣教导学员们刺绣的处所,文绣和府里的姑娘哥儿都住在这,平时还有些愿意来当学徒的姑娘哥儿来此学习。

沈溪到的时候,文绣正带着这些人在学刺绣。

他走到一副苏绣台屏前面,这幅绣品花了文绣两个多月的时间,昨日才刚刚完成。

虽然沈溪不太懂刺绣,但是在前世他娘作为长公主,所用的绣品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他也养出了点眼力。

文绣的这幅绣品,虽当不得绝世,但是已经算是很高超的技艺。

这是一幅松鹤图,所用技法是苏绣中的双面绣,在同一块底料上,用针绣出正反两面一模一样的图案,且这两只白鹤栩栩如生。

沈溪略一思索,把文绣叫到屋外,“你会双面绣?”

文绣对着沈溪行了一礼,方答道:“我娘亲曾经是苏州绣珍阁的弟子,文绣从小就跟着娘亲学习,苏绣的各种绣法都学了点。”

沈溪点点头,又问,“那你会不会双面绣中正反面不一样的绣法?”

沈溪说的是双面绣中的双面异色绣,这种绣品沈溪也只见过一次,他娘爱惜得不得了,就给他瞄了一眼,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这种绣法对技艺的要求非常高,也很难,要同时兼顾两面的针脚、绣线,最后做到色彩互不影响、整幅绣品天衣无缝。

文绣略一点头,“会,但是没有绣过完整的。只是当初娘亲教导的时候,单独绣过蝴蝶、鸟之类的样品。”

“那就可以。你后面有时间慢慢绣,就先绣一副仕女图吧。这幅台屏我带走了。”

文绣又行了一礼,表示明白了。

桃红按照自家少爷的吩咐,找了块布料遮住台屏,然后抱在怀里。

沈溪转身看了眼抱得很随意的桃红,提醒道:“你抱仔细了,要是摔坏了,一百个你都不够赔的。”

听到自家少爷的威胁,桃红一路都诚惶诚恐,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生怕给摔了。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几天顾焕除了看书,其他时间都用来给沈溪做好吃的。

短短几天时间,沈溪去京城一路上丢掉的几斤肉,居然给长了回来。

摸了摸有点松弛的肚子,沈溪很是后悔,他腹肌有点不明显了。

贪吃的结果,就是长肉啊。

顾焕看着脸上多了点肉的沈溪,心中却是很满意,这个哥儿的胃算是抓住了。

五日后,顾焕带着诸葛和桃红,一起出发了。

他对做生意不太懂,虽然知道洛泽瑞不至于害他,但是金陵的商圈还是鱼龙混杂的,他一个半路杀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外人,得不定就要被人下绊子。

带着诸葛这个老狐狸,省得被人坑。

到府城的时候,在城门口沈溪一行,就遇到了洛泽瑞派来接人的人,也是沈溪的老相识了,正是去京城那一路同行的徐管事。

徐管事一见到沈溪,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沈少爷,你终于来了,我家少爷说你该是今日到金陵,老夫一大早就在城门这等着了。”

沈溪对着徐管事也很客气,这以后打照面的机会多着呢,“几日不见徐管事,你现在是越来越红光满面了,是最近又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一听沈溪这话,徐管事笑得更灿烂了,一张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还不是托了沈少爷的福。”

徐管事在洛家十个管事里,资质能力都很一般,算不得多得重用。但是此次徐管事陪同沈溪去京城,回来一趟就不同了。

不管这个过程中徐管事到底有没有出了力,在洛家看来,就是他去了一趟京城,给弄了一个天大的皇商回来,直接被提到了一等大管事的位置。

更因为他跟沈溪比较熟悉,就派了他来跟沈溪接洽。

沈溪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他在这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以后用到徐管事的地方还多着呢。

洛家已经给沈溪安排了住处,徐管事带着人把沈溪等人一路护送过去。

到了地方,卸了物品。

之前洛泽瑞邀请过沈溪住到他家,或者他家在金陵的其他院子。但是沈溪谢绝了他的好意,只是希望洛泽瑞帮忙租一个住处,他日后还要接夫君一起住的。

洛泽瑞想了想也同意了,人家夫夫两不愿意平白无故住在他家,也可以理解。

因着此处是租的,沈溪坚决要把租金给徐管事,一开始徐管事不肯收。

但是听到沈溪说:“我们以后要合作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个该我出的,我就不能占着便宜不是。”

徐管事最后只好从桃红手里收下了租金。

下人们去收拾带来的东西。

徐管事提议要给沈溪接风洗尘,这次沈溪倒没有拒绝。

虽然沈溪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也没有任何显眼的地方,但是洛家的主事人以及知晓内情的徐管事都是把沈溪当做洛家的贵客。

一行人去了金陵城最出名的酒楼,徐管事要了一间雅间,叫了一桌招牌菜。

菜上来的时候,色香味俱全,沈溪满意地点点头,有多久没在酒楼吃到好东西了,之前还是自己太穷了,吃不起啊。

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有钱是真的好,要是还想过上辈子那种日子,就得多赚钱,多多赚钱。

就在徐管事介绍哪个招牌菜有什么特色的时候,忽然雅间的门外传来叫嚷声。

一个讨好的声音,好像是个小二,急急忙忙赔笑,“林少,牡丹厅真的已经有客人了,您换个雅间吧。”

一个张狂的声音传来,“少爷我今日就要在牡丹厅宴客,也只有牡丹二字配得上少爷的夜哥儿。”

赔笑的声音还在继续,“林少,咱换个蔷薇厅,可以吗?牡丹厅的客人已经在吃饭了。”

门外,被叫做林少的人,猛地甩了小二一个巴掌,小二瞬间从楼梯滚了下去。

“就你也配说咱?我再说一遍,今日牡丹厅必须让出来,让里面的人滚出来,把地方给我腾出来。哼,蔷薇厅?我的夜哥儿会是蔷薇吗?”

林少居高临下说完,也不管摔得额头出血的小二,径直猛地推开牡丹厅的门,也就是沈溪他们所在的雅间的门。

林少身后还跟着三人,有男有哥儿,想来是一起吃饭的朋友。

正夹着一道盐水乳鸽,吃得腮帮子鼓起的沈溪,看到眼前几个不速之客,问徐管事,“这人谁啊?”

“林通判的幼子林安”,徐管事一边小声回答,一边站起身对着林少拱手,“林少好,没想到林少今日也来此吃饭。今日是我洛家招待贵客,望林少行个方便。”

徐管事把身份放得极低,常年混迹人情世故的人,想着能不起冲突尽量不起冲突。

民不与官斗,也不能与官家少爷斗。

林安不认识徐管事,但是听他说洛家,也知道在金陵敢自称洛家的是哪家。

但是他今日已经约了陈家的哥儿,不一会儿人就该到了,又怎么能让出这个雅间呢。

再者说,他爹是通判,在这金陵城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况且今日在这吃饭的还不是洛家人,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客人罢了,他今日抢了就抢了。

林安抬着下巴,鼻孔朝天,“我今日怕是不能行这个方便了。现在就把这个雅间让出来,少爷我一会儿就得用。”

徐管事还在赔着笑,沈溪完全充耳不闻,继续吃他的饭。

他饿了,谁也不能阻止他吃饭,坏他的好胃口。

而且这种纨绔行为他还真有点看不上,想当年爷要雅间,都是撒着钱抢的。

你这啥都不出,嘴一张就想要我让出雅间?

做梦呢?

林安本来就有点着急,再看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客人,低着头吃饭,既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一丝害怕,完全就无视了自己。

觉得自己被冒犯的林安,上前一步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沈溪第一时间抓起一只已经飞到半空中的装着松鼠鱼的盘子,轻巧地躲开了到处翻飞的盘盘碟碟。

据说是个酸酸甜甜的鱼,他还没尝到呢。

只是立在一旁的徐管事就没那么好运了,有两只油腻的盘子直接砸到他了身上,撒了一身的汤汁。

门外赶来的掌柜,看到屋里已经起冲突的状况,躲在人后也没进来。

被掀了桌子的沈溪,另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左手端着鱼盘子,右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口,味道真不错。

掀完桌子的林安,看到这人的做派,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滚出去!”

沈溪终于舍得抬起眼,瞅了这个叫林安的一眼,吐出一根鱼刺,慢条斯理说:“你无故打扰我们吃饭,还掀了一桌好菜。一桌饭四百两,精神损失费六百两,一共一千两,给钱吧。”

一桌菜是没有四百两的,沈溪就是随口胡诌的。

林安看着眼前这人,不但不让出雅间,还敢跟他要银子,怕是不知道通判儿子的厉害!

气急的林安,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只是还未碰到沈溪,他的胳膊就被一双筷子夹住,动弹不得,接着筷子一个翻转,他就被反剪了胳膊。

门口还站着好友,和一圈看热闹的人,林安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怒吼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溪把林安摁得一只腿跪在地上,听他问话,眨了眨眼回道:“知道啊,通判嘛。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溪理所当然的态度,把林安问得一懵,心下一惊,难道这人还大有来头?

就在沈溪考虑要不要继续打,林安考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的时候,又有两人推开人群进了厅内。

进来的两人,一个是一个哥儿,还有一个是沈溪的熟人。

沈溪挑了挑眉,他在金陵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居然这样就碰到了。

来人正是金陵陈家的陈星和,跟沈溪一起乘船去的京城,也是一起蛙跳过的同好。另一个哥儿是陈星和的兄长陈星夜,也就是林安今日要宴请的人。

陈星和拨开门口众人的时候,就见到一地的残羹冷炙,和把林安摁得跪在地上的沈溪,顿时眼睛都瞪圆了,林安是怎么跟沈溪对上的?

沈溪虽然看着笑眯眯地很好相处,但是陈星和是不会忘了在船上沈溪拔刀的模样的。

他赶忙上前劝和,“都是误会,误会啊,大家都是朋友。溪哥儿,能把林安放了吗?”

他在船上的时候,跟沈溪还算玩得来。

主要两只傻青蛙天天一起蹦跶,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沈溪见是陈星和来了,也就放开了林安。

陈星和赶忙给两人互相介绍,一个是自己的朋友沈溪,一个是林通判家幼子林安,没明说是他哥的追求者。

两方人在陈星和的调和下,重新摆了一桌菜,握手言和。

直到吃完饭,沈溪走了,林安才问他未来的小舅子,“这沈溪什么来头?”

陈星和想到他俩的过节,一阵牙疼,沈溪今日没拔剑相向,都算是克制了吧,他在船上一剑一个人头的狠劲,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最后,他琢磨了下措辞,说道:“就……不要招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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