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唯有这一次,他对她的称呼是,纪小姐。

而非锦贵妃。

纪宴心里有种强烈预感,君奕肯定知道些什么。

略一思索,抬眸道:“阿衍,你去和父亲交代一句,我想吃佛手鱼翅。”

纪衍不疑有他,立刻告辞离去。

等彻底瞧不见影儿,纪宴微呼口气,笑容可亲地起身。

“王爷,后花园的木芙蓉开得正好,咱们去瞧瞧?”

君奕双袖微展,白皙如云,翩翩而起道:“纪小姐的喜好,还是一如往昔。”

“!”

纪宴心底大骇,从纪家众人反应来看,原主和他并不熟识。

那他这句话是在告诉她什么?

他亦是重生而来?!

也对。

他若不是如何得知那玉有问题?

可……他和原主生前不是敌对关系吗?

-

后院。

怀着满肚疑惑,纪宴心不在焉地带着他来到石桌旁。

伸手道:“坐。”

君奕撩摆坐下,淡淡开口,目光深远。

“纪小姐有什么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我便不客气。”

纪宴将疑惑尽数整理后,轻抿唇角道:“王爷是否知晓前尘往事?”

君奕轻轻颔首,“是。”

纪宴又问:“那我结局如何?”

“……”

君奕沉默两秒,垂下眼睫道:“不好。”

纪宴确定他真的是重生而来后,单刀直入道:“王爷和我本是对立,为何如今却……”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相信他也能听明白。

君奕呵笑,几分讥笑,几分感叹。

“南凤算计你,致使纪家满门蒙冤而死,这是南凤欠你的,我该还。”

“沙场上,你我屡屡交手,诡计层出不穷,是我把你逼到大火烧城,也是因为我,你被北辰疑心,六军不发,以致惨死,我亦该还。”

“说到底,南凤欠你,北辰欠你,我欠你。”

他语气非常平静,却在平静下暗藏汹涌。

那是愤怒。

纪宴忽然想笑,原主前世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唯一觉得对不起她的,竟只有君奕。

而他,反而是最对得起原主的。

更可悲的是,原主什么都听不到了。

君奕不善安慰,右手微紧道:“纪小姐,听我句劝,有些人,有些事,该放过,该放下,强求不得。”

“皇叔是在劝我离宫?”纪宴摇头,斩钉截铁,“不可能。”

莫说有任务在那,就算为原主,她也该让那两位帝王尝尝剜心的滋味!

君奕早知如此结果,便不再多劝。

拢拢衣袖,不紧不慢道:“纪小姐可知名震江湖的第一情报网,归息楼?”

话题太跳脱,纪宴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君奕了然一笑,清淡又嘲讽,“萧异同果然没和你说。”

纪宴瞬间心凉半截,“什么?”

“你一手创立,失忆后倒尽归他所有。”

君奕说:“纪小姐,你身边皆是不好驯服的豺狼虎豹,他们接近你都有所求。你如何选择,我没有立场指手画脚,但有些事,你还是提前知道的好。”

纪宴蹙眉,“比如?”

君奕霍然抬眸,漆黑的眼眸直直看进她灵魂,“除纪家人外,纪小姐身边无一人可信,包括我。”

纪宴仿佛顷刻坠入冰窖,从里到外都是寒的。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晃过所有人的脸。

明明那么的和蔼可亲,偏背地里肮脏到让人作呕。

难怪温尔说这世界最难,人心君心哪个是好把握的呢?

君奕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兜兜转转,还是那句话,“纪小姐若是有能力离开,最好还是别重蹈覆辙,有些人的心,捂不热。”

“最后一个问题,”纪宴抬头,“皇叔上一世可见过神医?”

君奕摇头,“未曾。”

纪宴机械地眨两下眼,那君撷这世找神医是为什么?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

重开话题道:“皇叔的话,我记下。但皇叔还没告诉我,为何收阿衍为徒?”

君奕舒舒淡笑,“令弟是行军带兵的好料子,南凤需要他。”

-

武林大会在即,纪宴正在家研究乔决明给她的两罐药。

一个是恢复容貌的秀容膏。

一个是隐藏容貌的遮颜霜。

名字倒是通熟易懂,就是她不小心把上面的标签搞掉了,现在分不清谁是谁。

“咚咚——”

纪衍惯用的敲门方式。

纪宴头也不回,“进。”

“长姐,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纪衍手里抛着一小匣子,“我好提前给你准备。”

纪宴从镜子里看他一眼,“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这个是师父让我给你的生辰礼物。”

纪衍将匣子丢过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秘兮兮的。”

“你小心点!”

纪宴一手护住两罐药,一手接过匣子。

“略!”

纪衍幼稚地对她做鬼脸,“长姐你快看看,师父到底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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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纪宴已经打开。

纪衍凑过来,瞧见里面放着一长条小盒,一块令牌,以及一封书信。

“哎,那不是能调动奕王府暗卫的信物吗?师父竟然给你了!”

纪宴拿起令牌,问:“这个?”

“对啊,我看欢歌用过。”纪衍狂点头。

纪宴递给他,“那你还给他,我受不起。”

“那不行,师父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可能。”他恨不能把手给甩飞。

纪宴想想他那性子,还是不为难纪衍的好。

“你知道哪个是秀容膏吗?”

纪宴一边问,一边打开长条小盒。

躺在里面的是根做工精细的木芙蓉玉簪。

花如实物,栩栩如生,巧妙绝伦。

“这个,味儿淡的是。”

纪衍挨个打开闻闻,最后挑出一瓶给纪宴。

扭头时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簪子,讶然道:“原来师父是专门送给长姐的呀。”

纪宴:“嗯?”

“师父半年前就开始雕,扔掉好几块暖玉呢。”

“半年前?”

“对啊,我是在茶馆遇见师父的,后来才知道他是王爷。”

纪宴好奇地把玩着玉簪,“他不管理军营吗?哪还有时间来雕这个?”

她以前玩过玉雕,知道要到这种程度,绝对是大量时间换来的。

纪衍神色瞬间难看。

“长姐你是在说笑吧,自从师父五年前中毒后,再未上过朝堂,管过军营。”

“中毒?”纪宴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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