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一直坐到离七点还差一刻才拿上请柬拖着脚步走下楼去。阿布拉克萨斯还没有到,但塞尔温已经坐在了门厅里。我没有和他打招呼,径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七点钟,阿布拉克萨斯准时出现在门厅入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礼服长袍,半长的头发梳理整齐,同样也是风度翩翩的模样。我们用舞会开始前的一个小时粗略了解了一下等会将要见到的夫人小姐们的基本喜好,然后我和塞尔温幻影移形到马尔福庄园门口,假装成和普通宾客一样刚刚才到达这里。

我挽着塞尔温的胳膊走进舞会大厅,里面布置的璀璨夺目。高高的香槟塔像是要堆到天花板上,精致的银盘装着各种各样同样精致的点心摆在铺着红色丝绒桌布的长餐桌上。就连家养小精灵们穿着得体的西服,端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盘子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穿梭,殷情周到的为招手的宾客服务。

在阿布拉克萨斯来之前我并不打算轻举妄动,于是随手拿了一杯酒站在空无一人的高礼桌前,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群。人群里有不少熟悉的脸,食死徒来得不算多,毕竟这是个有门槛的宴会。沃尔布加高傲的面孔一闪而过,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晚礼服,臂弯里挽着一个瘦弱苍白又唯唯诺诺的男人──据说那是她的未婚夫奥赖恩·布莱克,怒气冲冲地穿行在人群里,那样子不像是来跳舞倒像是来找人寻仇。拉多夫斯和诺特也来了,他们没有自己带舞伴,看来是打算等晚会开始后再寻找一位匹配身份的贵族小姐。多罗霍夫的身份是够不上参加这种舞会的,但埃弗里,克拉布和高尔凭借家族的地位却可以站在这里。埃弗里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而克拉布和高尔很明显对餐桌上精致的点心更感兴趣。

而至于其他不熟悉的人,他们各自三五成群,站在一起小声交谈,在华贵的晚礼服和贵重的首饰的衬托下,灯光下的每个人都显得那样谦和有礼,进退得宜,全然看不出他们谁和谁之间更亲密,而谁和谁之间又有嫌隙,人类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

八点钟时阿布拉克萨斯准时宣布了宴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维罗妮卡没有出席,一个我不认识的贵族小姐和阿布拉克萨斯跳完了开场舞。一舞完毕后阿布拉克萨斯退出了舞池,径直朝我走来,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我放下酒杯,将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调整成彬彬有礼的谦和模样。

“这是我的堂妹,西娅·塞尔温。”,塞尔温在我身边机械地介绍着,阿布拉克萨斯点了点头,按照贵族那一套礼仪和塞尔温寒暄了几句后便朝我伸出手,将我领向一群聚在一起的小姐和夫人。

“艾博,克劳奇,德瑞克,在未涉事家族中,他们的势力最大。”

他在我耳边提醒。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群,很快便确定他们之中为首的是那位穿墨绿色长裙风韵犹存的艾博夫人,而穿淡粉色开衫的克劳奇小姐与穿湖蓝色礼服的德瑞克小姐则看起来一直在暗中较着劲,谁也不服气谁。

“亲爱的女士们,请容许我无礼地打断你们愉快的聊天,向你们介绍一位我的新朋友。”,阿布拉克萨斯带着得体的微笑说道,“西娅·塞尔温小姐。她的双亲在今年夏天不幸去世了,现在借住在塞尔温伦敦的住宅里。”

阿布拉克萨斯打起官腔来可真是有模有样啊,我在心里感叹着,牵起裙摆低下头,做出略带拘谨的样子朝面前的三人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艾博夫人那双锐利的眼睛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而她身边的那两位小姐则明显满脸的不屑──她们大概认为我不过就是在塞尔温家族骗吃骗喝,还顺便想傍上马尔福家族大腿的落魄贵族。

“一位温柔有礼的小姐。”,艾博夫人开口说道,“这是我们的荣幸。”,她的声音带着流转的妩媚和不着痕迹的奉承,“马尔福家族的朋友就是艾博家族的朋友。小马尔福,你知道我是从不会拒绝你的。”,她银色的长指甲暧昧的刮过阿布拉克萨斯的脸颊后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揽住我的肩膀。克劳奇小姐和德瑞克小姐见状极不情愿而又敷衍地牵起裙摆象征性的曲了曲膝盖,算是和我打过招呼。阿布拉克萨斯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我安静地站在桌子边听着这几位夫人小姐的谈话。

艾博夫人是个很善于活跃气氛的人,她先是过问了我那并不存在的父母,又沉痛的表示对我境遇的惋惜,我绞尽脑汁编纂着,尽力不让自己前言不搭后调,好在有了那么多故事积累和里德尔亲自教授的沉淀,这一点也不算难,我可以很流利地编出故事,并且自圆其说。在说道我的父亲去世那一节时,这个貌似富有同情心的女人甚至还挤出来几滴鳄鱼的眼泪,这可真是让人甘拜下风。

“哦,西娅,快别说了!这可真是太难为我了!我最听不得可怜孩子们这样不幸的遭遇。哦,天哪,愿梅林保佑你和你的哥哥。”

我扫了一眼艾博夫人手中被揉成一团实则又没沾上一滴眼泪的手帕,垂下头用羽毛扇掩住脸,尽量不要让自己笑的太过于明显。

德瑞克小姐和克劳奇小姐则忙着互相斗嘴,她们时而对互相的首饰评头论足,时而又对对方的家世表现出不着痕迹的嘲讽,阴阳怪气又矫揉做作拿捏着的语调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我希望你在英国住的开心,西娅。欢迎来艾博庄园来做客。”,艾博夫人终于缓过神来拍了拍我的手背,极为殷切地发出邀请。

“你会喜欢那里的,艾博夫人家的花园只比马尔福家差一点点,马尔福家的花园的确错落别致,不过如果比起鲜花的品种多样和色泽鲜艳,我得说还是艾博夫人家更胜一筹。”,克劳奇小姐立刻接上了话,挑衅地看着德瑞克小姐。艾博夫人嗔怪地剜了她一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逢迎。

德瑞克小姐当然也不甘落后,她立刻大声赞扬起艾博庄园新换的胡桃木家具上来,于是话题就在这些透露着贵族精致的生活琐碎中不断切换,我在适当的时候插进几句嘴,大约是艾博家族有心攀附马尔福家族的缘故,艾博夫人对我分外亲切。克劳奇小姐和德瑞克小姐大概意识到我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并且看在艾博夫人的面子上,在闲谈进行到一半之后,终于收起了一开始针尖对麦芒般的敌对,换上一副傲慢不屑但还算虚伪亲昵的面孔。

我很高兴她们的话题没有一直停留在无聊优渥的贵族生活上,当五个不约而同穿着深色礼服长袍的女巫走进来后,她们的话题终于转移到了里德尔想要得到的消息上。

德瑞克小姐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声音压低,捏起嗓子透露出刻意做作的神秘:“我想你们都听说过……”,她的话顿了顿,显然是想吊足大家的胃口,艾博夫人和克劳奇小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望向我。我连忙也向前倾了倾身体,让自己的头和她们凑在一起,摆出一副有关于格林德沃事件相关的所有事都像是我的睡前故事一样稀松平常。

德瑞克小姐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那样子十分得意,我不着痕迹地奉承着她,顺便记录下她话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信息。不得不说德瑞克家族作为没有涉事的家族之一,再加上从前那么多年的财富积累,现在的声势真是如日中天,大约是因为如此,所以相较于其他两人德瑞克小姐的言行也肆无忌惮许多,我真是要感谢这些纯血家族迫不及待炫耀自己威势的虚荣心,这给我提供了不少信息。

宴会进行到一半,雕花的象牙大门再次打开了,门后走出两个人──是里德尔和一个满头白发,带着毛呢礼帽的老贵妇。看起来那位老贵妇似乎在这群人里非常德高望重,所有人在看清她的身影后都立刻放下手上拿着的东西和正在进行的|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谈话,向老贵妇的方向涌过去,争先恐后地试图和她攀谈。里德尔看样子和这群人中的许多人都十分熟悉,他挂着迷人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搭话,老贵妇一脸不屑,她很少开口,只有偶尔阿布拉克萨斯张口时才敷衍地说上两句,其余大多数时间,她都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抬着下巴,时不时对身边风度翩翩的里德尔投去赞赏的目光──看来她似乎很信任他。

我一边看着老贵妇时不时投向里德尔的目光,一边看着他身边挤着无数挥舞着羽毛扇或者手帕咯咯傻笑的小姐,心里不屑极了──看来不管是里德尔还是伏地魔在女人堆里都很受欢迎嘛。

“我们也去看看。”艾博夫人挽上我的手臂,拖着我急不可耐地向人群走去,德瑞克和克劳奇小姐紧随其后,裙摆扫过地面几乎要刮起一阵旋风。

艾博夫人先向那位老贵妇介绍了我──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她哪怕一个眼神,倒是里德尔牵起我的手背落下礼节性的轻吻──“你好,塞尔温小姐。”,他别有深意地说,老贵妇终于因为里德尔的开口而舍得屈尊降贵地低下头施舍给我一个眼神,里德尔很快接住了那个眼神,他换上一种微微颤抖着的高亢声调继续说道:

“请容许我向你介绍,这是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马尔福先生是夫人的侄子。”,他朝阿布拉克萨斯微微颔首。

赫普兹巴·史密斯?我歪了歪脑袋,记忆里一个场景飞快划过,我抬起头,正好对上里德尔漂亮的黑色眼睛,那里面一闪而过的是显而易见的贪婪和一个清晰的影子──垂着银色链子的华丽挂坠盒──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我记得曾经在《纯血家族断代史》里读到过,史密斯家族是赫奇帕奇的直系血统,通俗一点说就是赫奇帕奇的后人,这个家族在开始时还有累代高官,不过到了现在他们的境遇早已大不如前,虽然还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关注,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就拿这一代史密斯来说,只剩下这位赫普巴兹夫人一个人了。看来他们的手上不仅仅有里德尔想要的斯莱特林挂坠盒,还很可能有赫奇帕奇的金杯。

我了然地笑了笑,顺着里德尔的话奉承起这位史密斯夫人来,看起来史密斯夫人似乎对此十分受用,她微微眯起眼睛侧着耳朵,聆听人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巴结。在气氛逐渐活络开之后,史密斯的本质就暴露无遗,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谁也别想插上任何一句话。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一改方才自矜自贵的样子,随便谈到哪一件事,她总会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指手画脚,不分清红皂的提出自以为合理的建议,在短短五分钟里,她已经“指导”过即将成婚的沃尔布加如何治理庄园,“教育”德瑞克小姐蕾丝手套不应该搭配她身上这种材质的裙子,甚至连马尔福庄园中养的白孔雀她都要一只一只过问,我看到沃尔布加在给她提点过之后脸都绿出了一个新高度。

快到九点钟时宴会终于逐渐接近尾声,人群陆陆续续散场,艾博夫人给我留下一张邀请函后也翩然离去。但我的任务远远还没有结束──这只是打入了未涉事的家族,可还有那些身涉其中的家族没来得及深交。我向阿布拉克萨斯走去,他飞快地告诉了我迪克夫人的位置──真是天助我也,她还没有离开,刚刚正去了盥洗室。

我端起一杯酒,用水抹了几把脸装出疲惫又不安的样子和迪克夫人“碰巧”撞了个满怀,在为自己的鲁莽再三致歉后,我开始不由分说地做出微醉的姿态拉着她的手臂诉说自己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塞尔温小姐父亲的死因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因为害怕受到格林德沃事件的波及而畏罪自杀。

迪克夫人一开始还满脸怀疑,因为她很明显看见了我和“象征着正义的”艾博夫人她们在一起。不过在我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自己是如何为在纯血家族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中努力夹缝生存,费尽心思讨好他人以求博得容身之地后,她的表情明显动摇了。

相似的处境和遭遇总是很容易引起人类这种情感丰富生物的共鸣,迪克夫人将我拉到一个角落,仔仔细细把事情经过问了一遍,我再次挤出一堆眼泪,外加一大段一大段和里德尔预先商量好瞎编乱造的故事,最终顺理成章地像个奋不顾身的格兰芬多一样保证,我将会作为她们的眼线替她们探听那些未被波及的家族的阴谋,作为回报,她们将接纳我进入她们的小团体,为我提供庇护。

所以说里德尔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我在送走迪克夫人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幻影移形回到马尔福庄园属于我的房间,里德尔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了。

“怎么样。”他看起来同样有些疲惫,但饶是如此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脱掉高跟鞋,不耐烦地坐上床轻轻按摩自己酸痛的脚踝,梅林啊,这些夫人小姐真是太健谈了,和她们说话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里德尔淡淡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里充满显而易见的威胁,我不满地撇撇嘴,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捋成一条清晰明确的线一件一件汇报给了他。

“做的不错,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秘密。”,里德尔听完后评价道,我一头栽倒在床上,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将不得不在各式各样无聊至极的舞会和茶话会中度过了。梅林啊,我可真是怀念前段时间在马尔福庄园无所事事的日子。

“我这段时间有其他事要做,不会经常在马尔福庄园,每天晚上,我要你将所有得到的情报写成书面形式,写好后直接交给马尔福,他会转交给我。”

里德尔将摘掉的袖扣顺手放进床头柜,然后坐到床上,拍了拍床铺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是滋味,他既然要我用信件汇报情报,那可想而知将有一段时间我们不会见面了。他将我拉进怀里,魔杖抵上脖颈,咒语作用下那种灼烧一切的滚烫感又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所以你要去干嘛?继续引诱史密斯那个讨厌的老古董?”

里德尔没有搭理我,于是我愤愤不平地换了个说法:“或者我应该用勾引会更恰当吗,她的眼神看起来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隔着十米我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滋滋的甜味。我想很快你就能知道挂坠盒和金杯的下落了。”

身体里涌动着的魔法陡然加大了力度,我被烫的差点蹦起来,又被里德尔压了回去。

“注意你的言行。”里德尔淡淡地说,并没有否认我的说法。

我不满地在背后瞪了他一眼,顺从地把头靠上他的肩膀。舞会上那种交杂的香水味和须后水的味道冲的我有些发懵,灵猫是嗅觉灵敏的生物,我们对气味比一般人类要敏感的多。现在突然从那样的环境里脱身出来,灵敏的嗅觉一时间还无法习惯清新的空气,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我索性将脑袋埋进里德尔的颈窝,用他身上清淡冰冷的苔松木的味道来做勉强过渡,这可比那些香水好多了。

脖子后的魔杖顿了一下,然后威胁般抵紧了皮肤。我满不在乎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将脑袋压得更紧了一点。

“我讨厌那些舞会。”,我嘀咕着,不自觉又打了个喷嚏。里德尔没有搭理我,而是继续控制着魔力运转在我的身体里检查他的灵魂。

“我很久都不能见到你了呢。”,我感叹似的喃喃,不出所料又被加大力度的魔咒烫了个呲牙咧嘴。是啊,伏地魔的时间那么宝贵,他怎么会将它们花在毫无意义的思念上。

我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已经没了里德尔的身影,我抬了抬手,手指触摸了一个带着凉意的东西,我将它拿到眼前,那是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流动着紫罗兰色光泽的液体,桌子上还放着一张字条。

“除嚏水,滴进水里,一次三滴,药效五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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