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里德尔交给我的任务暂时没有一点头绪,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可以无所事事,梅林在上,每天晚上离开前他都要盘问我一遍。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采用了获取信息最原始最古老也最不隐蔽的方法──直接跟着他。

每天下了课之后,我就像一条尾巴一样跟在阿布拉克萨斯一行人后面,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然后努力探听并且记住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很值得感激的是,虽然我的方法未免太过于低级,但是很难得并不突兀,这是因为虽然阿布拉克萨斯有维罗妮卡这个未婚妻,但是由于他平常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成绩出色的同时还拥有那么好的出身,难怪哪怕明知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有那么多不同年级的女生带着相同的爱慕眼神前仆后继了──这使得阿布拉克萨斯成功成为斯莱特林除了里德尔之外最多人暗恋的男生,还是不分男女的那种。

她们每天都悄悄跟在阿布拉克萨斯一行人后面,带着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维罗妮卡,然后顺便挪揄一会阿尔法德,最后再带着不甘和忿忿离开。于是我也就顺势借她们的东风,理所当然把自己伪装成阿布拉克萨斯众多爱慕者的一员。

不过这倒是为我招来了维罗妮卡的怨恨。大约是塞尔温这个姓氏在维罗妮卡眼里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混血女巫还是更有威胁力一点,总之就是,在我跟着他们一段时间之后,每次我独自一人路过她时她都会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冷哼,或者重重地撞向我的肩膀。

我对此感到非常无奈,我很想告诉她我连话都没和马尔福说过一句,她实在没必要这样草木皆兵。偶尔我也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我顶着的可是塞尔温的姓氏,就算是丢脸也并不是丢我的脸,顶多就是给塞尔温多惹上些麻烦而已,而且我可是在完成里德尔交给我的任务,所以──这实在是理固宜然。

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跟踪除了为我招来一些不必要的坏名声之外,却没有带来任何里德尔想要的信息,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阿布拉克萨斯实在是一个太过完美的人,要不就是他有一张太过完美的面具。

他从来不像维罗妮卡那样个性张扬,把所有话都挂在嘴边,把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他也不像阿尔法德那样沉默,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他圆滑且进退得宜,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最合适的话,而且还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就算是对着那些爱慕者,他也总能摆出最合理的态度,既不让她们生出过多的妄想,也不让维罗妮卡觉得过于愤怒发狂,就好像有一架天平摆在他心底,而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上面过秤,被衡量出自己该有的价值,我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

不过机会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它的出现总是以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方式。就在我觉得自己压根就没办法完成这个倒霉的任务,如愿介入阿布拉克萨斯的生活的时候,一件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嘭!”

阿黛莱和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炸开的坩埚和洒在桌上那一片已经变成黑色的坨状物体,一点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周围的其他学生纷纷向我们这边张望,我想我们大概是成为了拉文克劳史上最早炸掉坩埚的学生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说要先放什么来着……”

趁着斯拉格霍恩教授还在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处理格兰芬多的鲁伯·海格作为助教的那一桌出现的魔药事故时,阿黛莱小心翼翼地拉着我远离了桌子和上面糊成一团糟的课本,想在教授到来之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好让这场显而易见的魔药事故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额……我记得是苦艾草?”我正想在桌下把魔杖悄悄拿出来,对桌面来个“清理一新”,梅林啊,这实在是太过糟糕的局面了。

“苦艾草?”阿黛莱怪叫一声,“可我刚刚放的好像是柑菊根。”

我们沉默地看了看炸掉的坩埚,又沉默地互相眨了眨眼睛,我打赌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深深的无奈,看来这种需要超强动手能力的魔法项目也许并不适合依赖魔力的灵猫?我在心里苦中作乐地想。

“旋风扫净。”一根棕色的魔杖从我和阿黛莱之间的缝隙里探了出来,动作迅速地对桌面施了一个清洁咒,桌面上那些黑色的渍物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阿黛莱捂住了嘴,一脸得救的模样,我则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一个光洁的下巴,下巴的主人恰好在此时低下了头,于是一双灰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马尔福学长。”我默不作声地把魔杖塞回口袋,顺便把灰扑扑的手在长袍上蹭了蹭,讲道理来说,我记得里德尔说过,如果有人为你提供了帮助的话,你最好……额……最好什么来着……是直接说谢谢吗……可我怎么记得还要握握手……等等……握握手是交朋友吧……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如果是灵猫的话我们大概会互相蹭蹭脑袋就完事了,可是作为该死的人类我不得不遵守许多礼节。我糊里糊涂地想着,但那只还沾着许多灰尘的手就已经条件反射般伸了出去。

“谢谢你帮忙。”

阿黛莱像刚回过神来一样随着我的话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阿布拉克萨斯看着我明显还沾满灰尘的手掌──他大概犹豫极了──毕竟从他打的一丝不苟的领结和熨烫整齐没有一丝褶皱的袍子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但是很显然阿布拉克萨斯不是一个会轻易拒绝别人的好意的人,他还是和我握了握手。

阿黛莱在我和阿布拉克萨斯不知所云地握了手之后着了魔似地也紧接着握住了他的手。梅林啊,我想起来了,握手是表示友好,道谢才是感谢帮助!那阿黛莱和他握什么手啊,她可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怎么会和我一样连这个都不太弄得明白。

阿布拉克萨斯好不容易从阿黛莱越攥越紧的手中解救出了自己的手,他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得体微笑把这个闹剧一笔带过:“我相信你们两个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对吗?塞尔温小姐和……”他礼貌的顿了一下,阿黛莱几乎是大吼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周围的人刚刚移开的视线又重新回转回来。与此而来的还有正气势汹汹地从不远处走来的维罗妮卡──她直接撇下了她助教的那一桌学生──仰首挺胸地朝我们走来。

“有机会再感谢马尔福学长。”我拉住阿黛莱让她低下头,免得被维罗妮卡的怒气波及。

“不用这么客气,塞尔温小姐。”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还是那样有礼貌,他浑身上下就好像一个被调好了固定程序的机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着烂熟于心的准则。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一条细细的线,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绷紧绷直,不论是谁都无法从他身上挑出一点毛病。

他对我们说话的时候语气礼貌得体,但他的那种傲慢是不同于维罗妮卡的张扬,那是隐藏于皮肤下一种难为人知但又确实存在的骄矜。这使得很多人都会不自觉地产生很好亲近的错觉,但实质上像阿布拉克萨斯这种人可不会让别人轻易靠近。我在心里暗暗思衬着,心里更加为里德尔交给我的任务而感到头疼。

“他长得可真帅,你觉得呢?西娅?”

在阿布拉克萨斯拦着维罗妮卡走远之后,阿黛莱一脸娇羞地看着我,满心期待我的回答。但很可惜刚刚看着阿布拉克萨斯那张脸我满心都是“如何才能介入三人组”和里德尔危险的眼神,那大约使我显得有些呆滞,因为阿黛莱看起来对我不满极了,她摇了摇我的胳膊,加重了语气:“你觉得呢,西娅?”

“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一边应付着她满眼的粉红泡泡,一边在心里惊叹于阿布拉克萨斯的魅力,梅林啊,这下好了,我可以不用再一个人孤单的跟着他了,我打赌阿黛莱一定很愿意加入我。

多亏了阿黛莱是一个那样外向又不拘小节的人,我把自己所认为的那套理论诚恳地告诉了她,可阿黛莱却严肃地宣称自己只想来一场“轰轰烈烈不论结果”的恋爱,我都懒得开口提醒她我们只是一年级学生。

不过这种格兰芬多式的勇气让我不经要为有她的存在而抚掌赞叹。她对维罗妮卡是阿布拉克萨斯未婚妻那一套不屑一顾,并且坚称是阿布拉克萨斯帮助我们解决了上次那场难堪的魔药事故,我们理所当然应该对他表示谢意,我很想说其实哪怕他不出手我也打算用魔法解决那一切的,可是很显然阿黛莱的想法歪打正着正好符合我目前的迫切需要,既然如此,那我何不随她一起呢?

于是我很高兴地和她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着一盒子从托人从霍格莫德买来的小蛋糕走到斯莱特林长桌前头,并且在她红着脸说不出一句话的时候贴心地替她说完了感谢的话,然后从善如流地把那一盒子蛋糕哐当一声放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在维罗妮卡要杀人的眼神里愉快地拽着阿黛莱离开了。

“你不会也喜欢阿布拉克萨斯吧,西娅?”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脸红扑扑的阿黛莱突然紧张地拉住了我,一脸泫然欲泣的纠结模样,“我可不想我们的友谊因为一个男人就玩完!我还是觉得朋友更重要一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那我们可以一起公平竞争!”她一派正义凌然的模样。

这些人类到底都是怎么个想法!我瞪大了眼睛用力摇了摇头,虽然阿布拉克萨斯确实很优秀没错,但我还是忘不了一年级的列车上他对里德尔那种傲慢的态度——虽然那种幼稚的傲慢已经随着他年岁的增长愈发内敛,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套理论对我们灵猫来说是完全不管用的,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坚定的认为马尔福就是一只骄傲的金孔雀,我才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那你就一定喜欢汤姆里德尔,他笑起来同样迷人。对了,每次我都看到你去找完你哥哥之后就去找他搭话了,你一定对他有点意思吧?”阿黛莱笃定地点了点头,似乎她是我肚子里面的一只蛔虫。

我和他的确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再说了,你觉得他的微笑迷人,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里德尔!我想起那双黑色眼睛里流露出的危险眼神,立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但是不知怎的,我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我对阿黛莱湛蓝色眼睛里的自己摇摇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阿黛莱却好像确认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一路上端着神秘莫测的表情对我挤眉弄眼,直到我终于生气似地威胁着甩开了她的胳膊,她才停下那愚蠢的动作。

维罗妮卡看样子是彻底被送蛋糕的事情激怒了,她似乎认为那是对她的某种挑衅。

我得说人类真是乐于自作多情。大概是因为塞尔温大小也还算是个纯血贵族的缘故,她不敢直接对我大肆辱骂,只能通过一些无伤大雅的肢体语言表达不屑于愤怒。但是显然她未消耗完毕的怒气就全部转移到了其他拉文克劳们的身上——现在似乎在她眼里每个拉文克劳都有勾引阿布拉克萨斯的嫌疑。所以理所当然的,某些其他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女生,比如四年级的麻瓜出身的女巫梅特尔沃伦就成了她最好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发泄对象。

梅特尔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它们被自己的主人扎成两个不对称的土里土气的马尾。那张勉强还算白皙清秀的脸上却长满了雀斑,一副如啤酒盖一样厚厚的眼镜架在她本就有些塌陷的鼻梁上。这样的外貌大概使她有些自卑,于是她总是窝着胸低着头走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早在维罗妮卡之前,同年级的奥利芙洪贝就喜欢拿她当开玩笑的对象,现在又多了个维罗妮卡——梅特尔的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我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里德尔,他思考了一会,只是告诉我随时关注维罗妮卡对梅特尔的所作所为,同时记得要保持维罗妮卡的怒气,除此之外,他却不再透露关于计划的任何一个字。

我依言而行,好在阿黛莱对阿布拉克萨斯的热情也是日益高涨。她不仅时不时找各种理由去给阿布拉克萨斯送一些小礼物,并且在逐渐清楚阿布拉克萨斯是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拂任何人的面子时,索性送完礼物她也不再像原先那样红着脸跑开,而是拉着我堂堂正正的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旁边,眼里闪着星星看着阿布拉克萨斯。

与此同时,维罗妮卡对梅特尔的欺负也愈演愈烈,从走廊上偶尔遇到的冷嘲热讽,到现在时不时在盥洗室或者更衣室里面堵住她——我已经好几次在二楼的女生盥洗室里听见梅特尔特有的压抑的啜泣声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时间一下子便飞到了大雪隆冬的十一月。

“你还不打算动手吗?”

虽然里德尔曾经说过不要干涉他的生活,但是我得说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几乎每次去到任何一个盥洗室都要听见女生低沉压抑的啜泣了,梅林啊,这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不是吗?我真想让这一切快点终止。

我小心地觑着里德尔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于是才放心大胆的继续抱怨了下去。

“我需要先开辟出一个能练习黑魔法的地方。”他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注意力却不自觉被他吸引了过去。

“练习黑魔法?”我想了想,“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有求必应室或者图书馆做那些实验吗?”

“不。”

里德尔停了下来,望向廊桥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他的声音在雪花片片飘落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冰冷清晰。

“我的朋友们越来越多了,不是吗?”他像是笑了笑,“他们需要一个组织的领导。当然,是在其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

“所以你已经有打算了?”我狐疑地看着他,里德尔可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斯莱特林密室。”他把魔杖在廊桥的栏杆上点了点,坚硬的大理石在魔杖的轻点下发出规律的撞击声。

“密室?”我小小惊呼一声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巴,这个动作有些蠢,还好我们身边此时没有其他学生,我尴尬地放下手,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那个黑漆漆的冰冷石室,栩栩如生却也狰狞可怖的蛇雕,以及地板上阴寒的潮湿。“可是密室不是只有斯莱特林继承人才能……”

我的话停在了舌尖下,一阵寒风刮进嘴里,带来沁入肺腑的冰凉。是了,斯莱特林的密室一直都|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产物,只有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人才能打开,而斯莱特林又是一个多么在意血统高贵的地方,就算是里德尔用各种巧妙的手段或是威胁或是收服了人心,但是只要有他混血的身份横亘在那里,就总有一部分人无法做到真正的心悦诚服,而各怀鬼胎的仆人是哪怕再宽宏大量的主人都无法容许的,更何况里德尔不是一个这样的主人。

他不仅仅要那些他的“朋友们”追随与崇拜他的实力,更是要那些“朋友们”对他彻底臣服,并且确确实实地认识到自己是没有另一种选择的可能性。毫无疑问,兼具高贵与神秘的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身份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里德尔看了我一眼,他黑色的眸子里开始闪耀出点点星火:“斯莱特林密室存在本身并不是萨拉查最大的秘密,不是吗?”

我在他身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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