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一架壶门高圈足银风炉中正燃着龙涎香,白烟顺着风在香炉的上方扭曲成一缕缕舞姬的纱罗。

清凉幽淡的香气中却又隐隐约约散发出淡淡的苦味,似有未有,像是朱砂的气息,还有……

吴御正心中有些发紧,咽了一口唾沫,按着脉搏的指尖忍不住抖了一抖,斟酌道:“圣上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伤风而已,待微臣开上几副药,按时饮下,想必便可药到病除了。”

韩鸿照淡淡道:“陛下这几日的确有些伤风受寒,大约是换季的原因,只是吴御正,可还看出其它呢?”

“然后就是圣上的夜间难眠……”

吴御正胡子也轻微颤抖,仔细拿捏着,生怕说出个要皇后不对付的话来。

韩鸿照点头:“这倒是老毛病了。”

“再无其他。”

吴御正终于颤着胡子确定。

韩鸿照微微颔首:“既如此便有劳御正了,小荷,跟着御正去取药。”

“不敢当不敢当,此乃微臣的职分所在。”

吴御正连连摇头,收拾了药箱,对着楚荷做出一个延请的手势,“阿监请。” 元香也终于舒出一口气来,看着此时正躺在榻上昏睡的父皇:“还好没什么事。”

否则睿儿恐怕……转眼看了此时同样长出一口气的李怀睿,见他面上皆是懊恼,叹道:“睿儿,你跟着我来。”

李怀睿乖乖的跟在自己的姑姑后面,两人便进了偏殿。

东方瑶进来的时候,元香正半躺在一侧的小榻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却捂在胸口上,半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舒服。

她赶紧过去问了,元香只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绿意却是急声道:“瑶姊姊,公主这几日就总觉得恶心不适,要她去看医师,她却百般推脱,你快劝劝吧!”

素云也柔声道:“娘子总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奴婢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有什么事呢?”俨然一副老成持重。

东方瑶说道:“素云和绿意都这样说了,公主你还怎么忍心推脱?”

元香无奈,见绿意自高奋勇要去太医署请医师,便也由着她去了。

之前元香生病的时候就绿意就经常跑太医署,是以太医署的人大多和她很熟,一听公主不舒服,赶紧推出来一个奉御给公主瞧病。

隔着一块软纱,手指在脉搏处细细摩挲着,老医师胡子忽然翘了起来。

韩鸿照一进来就被郑奉御一头花白的头发刺了一下眼睛。

服侍完皇帝后没看到元香,便问了一问,才知道元香原来身体不舒服。

“怎么回事,”韩鸿照四下张望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驸马又去哪儿了?”

其实此时安思逸就站在门口。

他听到韩鸿照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进来。

郑奉御咳嗽了一声,他自然不不会知道驸马去了哪儿,但是公主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还是知道的……轻声道:“殿下,永平公主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韩鸿照显然是反应的最快的,喜道:“什么,竟然有如此喜事?”

刚刚面上的几分阴霾立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对着跟在身后的婉娘和兰湘吩咐:“圣上可是用完药了?还不快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元香正喝着酪浆,听了这话立刻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东方瑶赶紧给她顺气,素云拿着一块帕子替元香擦着嘴角,竟然是喜极而泣。

绿意也按了按眼角,“娘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兰湘脸上笑的最甜:“公主成婚不久便喜得贵子,这必定是个有福的!”

婉娘最为稳重:“真是恭喜殿下和公主了。”

看着元香还是云里雾里懵懂的眼神,东方瑶笑着叫了她一声:“公主!”

听着周围人纷纷的祝贺,仿佛什么都没听着似的,安思逸还在愣愣的傻站着。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却只是局促的站在元香侧躺的小榻前,不知该些说什么好。

东方瑶看了一眼正在失神似的安思逸,又瞅了低头沉默不语的元香,心中暗忖:这孩子来的真及时!

虽说韩鸿照对安思逸没什么好感,可此时毕竟是喜悦冲淡了不满,她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然后对着郑奉御笑道:“你做的不错,等下去领赏。”

皇帝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件喜事,因为强烈的咳嗽而有些发红的脸上此时布满了喜悦。

一见皇后进来便急忙问:“元儿呢?”再次咳嗽了两声。

皇后立即上去轻抚李道潜的背,笑道:“陛下这是急什么呢,元香在偏殿呢,你的女儿你的孙儿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李道潜缓过气来,抚着有些发白的胡须哑声笑道:“自然是跑不了,我这不是担心元儿么?”

犹豫了一下,又道:“驸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