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贤心中暗暗猜想,面上却是不敢怠慢。

邓贤向着刘茂抱了抱拳,也是领命去了。

转眼间,房间中只剩了刘茂和刘璋两人,还有刘焉枯瘦的尸身。

满溢的药草气息充盈鼻间,却未能挽救刘焉的性命,刘茂也是暗暗叹息不已。

看到刚刚还杀伐果决的刘茂,突然在那里双目无神的愣怔,刘璋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三兄,该当以何种丧礼规格,来为阿翁操办后事?”

刘茂刚刚回神,听懂刘璋的问题后又是一怔。

不过刘茂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刘璋这个问题牵扯到这个时代的礼数禁忌,前主一向畅游风流之地,对这些个规矩根本不曾过问,又哪里会知道?

此时刘璋问自己这个半吊子,自己肯定答不上来,当即回问道:“以四弟之见,该当以何种丧礼为好?”

刘璋不知道刘茂的心思,见他这样问,便直言答道:“小弟觉得,阿翁推行以牧代史之策,大有为大汉镇守一方的魄力,浴身之礼自不可少,之外,或许还要身穿珠襦玉匣方可?”

刘茂愣了一下,这不就是金缕玉衣吗?

“珠襦玉匣?可是打造一套珠襦玉匣最起码也要两年功夫,即便我们为阿翁以诸侯之礼发丧,最多也只能停灵半年,如何能够来得及?”刘茂狐疑的问道。

刘璋的脸上突然有些尴尬。

看着刘茂直直的盯着自己,刘璋只能不好意思的道:“这个,其实,阿翁在雒城时,就已经命人开始打造,因为材料珍惜,保护的也好,才能在前次大火中侥幸留存了下来,到如今,已经快要打造完成了。”

好家伙!

刘茂心里暗道了一声牛逼。

没想到刘焉这老头,不光是暗地里打造天子车架,竟然连自己过世后准备穿的金缕玉衣,也给准备上了。

果然啊。

对刘茂来说,刘焉这个想当皇帝的诸侯,只有死了,才是一个好州牧。

暗地里腹诽了几句,面上刘茂眉头紧皱,瞪着刘璋。

“此事除了你,还有何人知晓?”刘茂问。

“额...还有...还有刘璝叔父,以及几名工匠,还有看守那些工匠的士卒知道。”

“除此外,再无他人。”刘璋低声的回复。

刘璋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说完就立马住口,不敢过多言语。

此时,刘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他却只敢小心翼翼的擦拭,在刘茂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刘璝叔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那些工匠,却是难说了。”

刘茂低声沉吟了片刻,对刘璋道。

刘璋心里一凛,猜测道:“那以三兄的意思,等他们将珠襦玉匣打造完成后,全都给杀了?”

刘茂摇摇头。

在他眼里,工匠都是技术型人才,在这个时代虽然没什么地位,但也正因为他们没什么地位,才更好使用和控制。

“那倒不必,只需要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统统控制起来,莫要走漏风声就是了。”刘茂道。

刘璋赞同的点点头,趁机便道:“三兄,这件事不若便交给我罢。”

“小弟与刘璝叔父一同督看着,必定不叫出什么岔子。”

刘茂抬起头,看了眼刘璋。

现在的刘璋,比之刚从雒阳来益州的时候看起来,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就连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有种瞻前顾后的感觉。

“既然四弟有这个心,那等下刘叔回来了,你便亲自和他说便是。”

“你我是可是亲兄弟,言辞话语之间,莫要如此见外。”

刘茂劝了一句,又叹了口气,道:“纵使阿翁言说,将益州州牧之位传托给我,可眼下州中豪强本就不稳,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虽然很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刘茂说出来却显得很是感慨。

刘璋看着他的脸,还以为他这是真的由心而发,心里很是感动。

向着刘茂就拱了拱手,刘璋道:“三兄心胸宽广仁厚,弟实不及也。”

两人在房间里面,当着刘焉的尸身席地相谈,没有了外人的在场,反而显得融洽了许多。

只不过。

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言语之间又是兄弟情深,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刘璝听到他们的谈论话语之后,当场又落下泪来。

之前刘茂未曾回来,刘焉屡屡在刘璝面前说起过,担心自己去世之后,如果将州牧之位传给刘茂,不管他生前对刘璋做了什么安排,可能都只会给刘璋带来祸患。

所以,最后他的决定,便是给一个别部司马的虚职外,干脆什么都不要给。

就让刘璋在益州做一介富家翁,反而可以叫他活得久些。

至于将州牧之位传给刘璋,在雒城大火之前,刘焉还真的有过这个考虑。但是雒城被一把大火焚毁,益州乱兵四起,刘焉当即就断了这个念想。

益州稳定的话,凭借他刘焉留下的手段和余威,保刘璋据守益州十余年应当没什么大碍。

可益州大乱,再将生性懦弱的刘璋推出去,乃是将他送上了死路。

也正是因此,刘焉最后弥留之际,只能当着刘璝邓贤他们四人的面,直言不讳的将州牧之位传给刘茂。

这才算是给刘璋换来了一条活路。

初平元年,七月中。

益州境内突传噩耗。

阳城侯、监军使者、益州州牧刘焉,因原治所雒城被大火焚毁,怒气攻心之下突生背疮,久经医治却未见好转,已经在月初去世。

消息传到一路南下的队伍中时,庞羲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君郎怎的这就死了?”

庞羲面色之上带着沉痛,言语间却有些惶急。

他几乎是散尽了家财,保下了刘家三兄弟的妻小,并且一路费心费力的从雒阳南下,如今又几乎要赶到成都,眼看着就能向身为益州州牧的刘焉表功,好叫他给自己安排一个高位。

计划虽好,哪里能料到世事突变。

刘焉这就没了!

骑马在前的张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言语凄切,当即道:“庞公,如今使君已殁,我们还是尽快赶往成都,叫主公的一应亲人赶去奔丧才是。”

“公义言之有理,那便加快速度,不要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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