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黄连果 >   第十八章|水灾

黄竹林看着自己的丈夫多次伤痛和挫折都挺过来了,不但没有被压垮,反而变得更加坚强和乐观。特别弃农经商后他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的转变,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为了爱情,为了这个家,他一直忍辱负重。

但是,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是一波三折。在这充满阳光的日子里,又一场灾难又向他袭来。

1948年6月,农历五月黄梅天。乌云密布,雷霆万钧,连续几天倾盆大雨,长江中下游发大水。据史载这是几十年罕见的一场洪水。

郎川河发源于广德山区,几十里水路入南湖。东下小镇位于该河入湖处的河畔。地势低洼,三面临水。东下老人说:“广德下一寸雨,东下涨一尺水。”这是为什么?因为广德山区面积大,山水汇聚到郎川河里,浩浩荡荡经过东下流入南湖。河道狭窄,来势汹汹,一时潮涌,泛滥成灾。

这次,广德连续几天特大暴雨,山洪暴发,夹带着泥沙的洪水滚滚而下。大浪滔滔,如猛兽怒吼,流向东下,再入南湖;又因长江水位高,江水倒流,两头夹攻,造成南湖水位猛升,向外四溢。无疑,东下淹水了!

“水来土挡”。东下街上的店铺都进水了,家家用麻袋、草包装泥土围门。可是哪里能挡住?水位越来越高,家里进水了,又只能搭跳板出入。

街上人惊慌失措。

王光勤家里同样架起了跳板,从店门口架到了内屋。

“凡十八岁到五十岁的男人全部去南湖堤上防汛。”

竹林忙说:“光勤,你赶快去参加防汛。共同抗洪,保卫家园,家里事你甭管。”

“我去防汛,你带好小俊。”王光勤丢下手中活和大家一起投入抗洪救灾第一线。

南湖提上农民奋力抢救湖堤。用麻袋、草包装泥土加高堤岸,防水挡浪。大家坚守阵地,三昼夜不下火线。等到第四天清晨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在湖岸上有个叫“和村”的村旁,倒塌了一个大决口。水飞流直下,发出如黄河一样的咆哮。决口不断加大,一会儿扩大到二百多米。大水卷走了几个抗洪人和几间民房。

“破圩了!破圩了!跑!跑!”一阵狂叫,+分惊险。防汛人四处逃散。王光勤跑回家,家里已进了一尺多深的水,水还在不断上涨。

“竹杯,竹林”他一进门就喊,竹林在内屋应声:“我在这里呀。”原来水已淹没了跳板,竹林怕八岁的小俊溺水,抱着他登在餐桌上,不敢下来。

“不得了,破圩了,水来得太猛,我们赶紧和大家一道逃命去吧!”

“店里货物怎么办呢?”

“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我先把你们送走了回头再来运货物。”

王光勤抱起儿子就走,竹林说:“吃饭重要,我来带点米。”他忙找来面粉袋装了些米,再拿了点零钱塞进袋里,将店门锁好,跟着丈夫出了门。

街上、路上的水已漫过了膝盖。竹林紧紧地扶着丈夫慢慢趟水出了街。

距离东下较近的高地就是北山头了,有八华里。好在路面较宽,逃难人集中在一条路上,成了一条“人河”,向同一方向流趟而去。行走时,每移动一步必须站稳脚跟,再挪动脚走第二步,非常缓慢地前进。水恰恰横向流淌,带着大量的草渣、树枝、泡沫等漂浮物掠过来,一不小心会被厚厚的草渣卷走。因此大家提心吊胆地走着。一路上大人喊,小孩哭,声声刺耳,事事愁肠。

雨暂时停了,但仍然乌云密布,没有天晴的样子。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艰难行走,他们才到达北山头。放下小俊和米袋,再回头看东下,东下已泡在一片汪洋之中。滚滚的洪水已覆盖了田野、道路和池塘。水还在猛涨。

夫妻俩惊呆了,出世以来,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水,觉得可怕,提心吊胆。

眼下怎么办?大家都投亲访友,而王光勤举目无亲。在此为难时刻,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问:“王老板,你也来了?”回头一看是店里热情,好客的老客户黄强。

王光勤惊喜地说:“黄兄,你好。你就住这里?”

“是的,你店里进水了吧?”

“哎哟,何止进水,怕要淹没了喽!”

两人握过手,王光勤困难遇知己,自然有些高兴。黄强说:“天灾**,没有办法。你们先去我家落脚吧?”

“好,好,那我也就不客气,麻烦你了。”在这走投无路之际,王光勤也不拒绝了。黄强迅速地替黄竹林扛起米袋,穿过一条单人巷。巷头有棵大槐树,树下有篱笆围着羊舍,羊舍对面有三间小瓦房,这便是黄强家。

四人进了屋,黄强妻子从房间出来见到了黄竹林他们,高兴地说:“王老板,你们怎么来的啥?哦,是大水给冲来的?稀客。”

黄竹林说:“是的哟,嫂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不,来吧,住我家就是。没有好的招待。”她见竹林还带着米,便说:“你们怎么出门还带米呢?怕到我家来挨饿是吧?”

“不瞒你说,我们走得太匆忙,什么都忘了带,真是不好意思。”

“哎哟,这不是平常走亲戚,是逃难,怎么怪你呢?”

北山头人上街常去东下,黄强是竹林店里的常客。黄妻又是端凳子,又是沏茶,甚是热情。

“老王,你用不着犯愁,既来之则安之,吃住暂在我家,等水退了再回去。”黄强这样说,王光勤夫妻俩心就定了。

王光勤说:“有你这个朋友我心定了。黄兄,你尽快帮我弄条船来,抓紧时间去东下抢些货出来,水来得太猛,去迟了怕捞不到。”

“哦,这倒是急事,水来得太猛,我快去找船。”他去找了几家,大家同时忙,一时找不到。

两小时后请来一条船,已近黄昏。三人上了船驶入那茫茫大水。水流很急,船速很慢,雷声轰轰,雨还是下个不停。船来到东下,天已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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