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只想小憩片刻。谁知,她这一打盹,打得时间有点长了。等她再次睁眼醒来,天已经亮了。

所以,等他们俩人赶到大理寺,好戏差不多散场了。最精彩时刻,让他们错过了。

当然,水脉滚钉子板这一幕,对烟香来说,并不精彩,应该是件折磨她的事。如果,烟香人在当场,她拼死也不会让水脉这么做。

因为水脉这么做,即使救了大师兄,也会让大师兄一辈子良心不安。她情愿自己代替水脉承受这份罪。不过,她非常怕疼。她也不知道若是真让她滚钉子板,她是否有勇气?

她坚决反对水脉这么做,不仅因为大师兄的缘故。还因为,她关心敬重水脉,不忍让水脉受这份罪。大师兄的命,她会想方设法去救,但是,她不允许牺牲水脉。

可是,等她赶到时,这一切已然发生。她什么都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们师徒二人在刚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水脉上大理寺状告方大人的事。起初,烟香还为此事纳闷呢。一路上,她跟师父讨论了此事。最后,并没有谈论个所以然出来。

等她人临近大理寺,忽然想明白了水脉与方大人的用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刚赶到,听到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大概意思她听明白了,水脉姐姐为了状告方大人,接受了滚钉子板的考验。她听得心头大堵,非常心酸,又急又慌又担忧。她想扒开人群挤进公堂,一看究竟,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时,听到前排围观的人群喊道:“哎呀,不好了。那个姑娘晕倒,不省人事了。”

立马有不同的声音,随声附和:“那姑娘该不会是熬不住酷刑,死了吧?”

这话让烟香听得心里一阵阵发毛,感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她在心里嘀咕着,自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水脉姐姐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如此短命的。

只是,无论她如何自我安慰。她仍不可避免地感到莫名地一阵心慌,慌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急得不知所错,闭上眼睛大吼大叫起来:“快,让一让!我师父会医术,可以救人!”

就在这时,楚傲飞将一瓶药塞到了烟香的手中。

烟香再次睁开眼,只见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看着她。她下意识地去拉身边人的手:“我们快去救人吧。”一激动,一心急,连师父的称谓都省略了。

被她拉着的手的那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姑娘。我们在哪见过吗?”

咦?不是师父的声音。怎么不是师父?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烟香急得一团乱。居然拉错别人的手。要拉师父的手,拉到一个陌生男子的手。她一脸蒙圈不说,还把那男子迷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拉错了人,第一时间就要甩开对方的手。

谁知,那人却反过来将她的手握住。

“我认错人了!”烟香微低下头,颇有几分尴尬说道。

那人笑而不语。他一副遇上桃花运的花痴状,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烟香看。眼前这小女子,真是美若天仙。他看着烟香笑得别有意味。

这都什么时候了,已经火烧眉毛了。烟香哪有闲情逸致陪这花痴男耍着玩呢。她忧心如焚,板起一张严肃的脸孔,啐了那人一口,狠狠甩开那人的手。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令人看了忍俊不禁。他有种坐山车的感觉。前一刻,还无缘无故被美人搭讪。以为自己遇上传说中的桃花运,正美滋滋地不知今夕何夕。后一刻,美人就冷漠绝情翻脸不认识,毫不犹豫地甩了他。

还有比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吗?真是太扯淡。

当下,烟香目光四处搜寻。咦,师父人呢?明明之前师父跟她站在一起的。她不过就闭上眼睛,对着人群喊了一两句话的功夫,师父人就消失了。

乍办呢?是找师父,还是挤进公堂去看水脉姐姐?

烟香不暇思索,当机立断进去看水脉姐姐。她隐隐觉得,师父是有意避开的。虽然,她还不太明白,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公堂上,水脉已经被两名女官搀扶下去了。

段子生当着相爷,以及众人的面,拿起惊堂木一拍,郑重宣布:“将方弘义暂收押天牢,择日再审,退堂!”

宣判的话音刚落,相爷腮帮鼓起,一脸懊恼的神色,气呼呼地从凳上站起,迈着大步往大门口走。

牛轲廉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们,缓缓散去。

等烟香进得公堂来,人差不多散光了。还剩下几个衙役在清理现场。其中,有一名衙役拿着抹布在清洗钉子板上的血迹。

猝不及防的,烟香见到那块血迹斑斑的钉子板,板上的钉子寒光闪闪。她联想到,方才,水脉姐姐就在那钉子板上滚过。钉子板上的血,就是水脉姐姐身上流下来的血。

她傻眼了,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一种无比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万分难受,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现场衙役认得她,先跟她打了招呼:“烟香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烟香,水脉这样美貌的女子,总是让人过目不忘。

烟香胡乱抹了把眼泪,抿了下唇。她犹豫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问道:“刚才,滚过钉子板的那位姑娘呢?”

她的眼眉撩起,眼睛睁得大大的,痴呆呆地望着衙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她非常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话。可是,她不能不听。此时,她要一人去面对,去承受这一切。

她的心,跳动得异常快。心里默念:不能有事!千万不要出事!

一名衙役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郁,苦恼地回:“水脉姑娘晕倒了。段大人送她去了客房。”

闻言,烟香的心情万分复杂。说她喜悦吧,她又挺悲伤。说她悲伤吧,她又有些窃喜。毕竟,水脉姐姐只是晕过去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不过,遭受过那样的酷刑,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往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