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朱高煦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叭,一把扶起他的双臂:「将军快请起,是高煦打扰将军了才是。」

脱鲁忽察尔顺势没有跪下,笑眯眯的起身。

朱高煦也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开口就是要他们朵颜三卫支持燕王,说辞和刚才与王狗儿说时差不多。

反正就是提醒他们,建文帝不喜欢藩骑,觉的他们野蛮,没文化。

脱鲁忽察尔目中寒光闪动,但没说话。

朱高煦继续说,至于脱鲁忽察尔信不信不重要,反正知道他听了肯定不会舒服。

说到最后,朱高煦道:「我父王说了,只要三卫肯帮忙,先给三卫各十万两白银。」

「然后每年提供三卫盐、糖各一万斤,美酒、茶叶各五千斤。」

「至于脱鲁忽察尔将军这边,另有重谢。」

朱高煦在朱棣面前要了六十万的开支权,但到这里,全然变了。

脱鲁忽察尔听完后,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和王狗儿一样,在大帐里走了几个来回,好像也在考虑什么。

不过他没考虑太久,突然道:「高阳王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走出大营。

朱高煦也不怕,历史上就成功的事,没理由我来办就失败啊?

脱鲁忽察尔去了不到一刻钟,又匆匆回来,随行另有一个壮年男子,看衣着像女真人。

脱鲁忽察尔向朱高煦介绍,这是他妻兄,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阿哈出(汉名李思诚)。

朵颜部之所以强大,主要就是吞并了几个女真部,其中胡里改部是个大部落,酋长阿哈出把妹妹嫁给脱鲁忽察尔,然后充任朵颜部千户,双方强强联手,实力一下雄居朵颜三卫之首。

阿哈出也大概三十七八岁,都比朱棣小一两岁。

他直接和朱高煦道,要我们朵颜三卫帮忙也行,除了刚才你和脱鲁忽察尔所说的东西,我女儿李氏,年方十七,美若天仙。

朱高煦听的心中一动,蒙古人和女真人最喜欢用联姻来巩固关系,为了父王的大业,俺也只勉为其难的牺牲自己了。

他悄悄打量了阿合出一眼,这家伙长的和王狗儿相似,像汉人比较多,还算体面,女儿应该不会太丑吧。

「如果燕王愿意娶我女儿,我们便答应了。」阿哈出最后道。

「啥?」朱高煦正在脑子里构想李氏的相貌,没想到对方亚根没看上他,直接要和燕王联姻。新

握草,朱高煦感觉被侮辱了。

阿哈出的年龄还没朱棣大,却想把十七岁的少女嫁给朱棣。

朱高煦心里酸归酸,但二话不说,直接先替父王答应下来。

脱鲁忽察尔和阿哈出大喜,为防被骗,立马安排歃血为盟。

朱高煦心想,你让我父王对天发誓都行,别说歃血为盟,但是事后还认不认,那就是另一回事。

可蒙古人和女真人对这还挺看重的,场面非常端重。

他们来到青龙河边,摆上香案,牵来一匹成年公马,割其左耳,以盘盛血。

接着又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入血中。

一套程序走下来都好一会,最后朵颜部几位重要大将,包括各部酋长,还有千户们,纷纷和朱高煦歃血为盟。

朱高煦在指河为誓时耍了个心眼,第一句是说燕王与朵颜部结盟,后面改成朱高煦,现场也没人注意。

歃过血,立过誓后,脱鲁忽察尔一边安排去说服其他两卫,一边全军准备开拔,支援燕王。

朱高煦这时也要赶去大宁,

他把所有的银子带到王狗儿处,带来的银子没用掉,则全部送给王狗儿,让王狗儿大为感动。

王狗儿亲自送他出大营,到了营门外后,朱高煦看着四下近处没什么人,再次握起王狗儿的手。

王狗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王将军,高煦从小在王府长大,除了自家两个兄弟,也没多少可以交心的人,今日与将军一见如故,如遇知已,又得将军帮了大忙,才成功结盟,大恩不多言谢,若将军不弃,高煦想与王将军结为异姓兄弟。」

「什么?」王狗儿大惊失色,接着,刷的满脸通红,拼命摇手:「不可,不可——」

「王将军看不起高煦?」朱高煦生气道。

「不是,不是,高阳王不要误会——」王狗儿大急,心想,你若知道我和宦官一样,恐怕,就不愿与我结为兄弟了。

「王将军若不说出个理由,就是看不起本王。」朱高煦咄咄逼人。

王狗儿长叹,抬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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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朱高煦身前,低头小声道:「高阳王非要逼末将,末将实话说了罢,也不怕丢人,去年不幸被流箭所伤,末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

说罢,王狗儿羞愧的低下头,脸上憋的通红,眼中更是热泪盈眶。

他内心中已经能想象到朱高煦听到这话的表情和失望。

因为他知道,明人的勋贵们,从来没有把宦官们当人看,只会压迫和使唤。

「啊。」朱高煦果然十分惊讶。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王狗儿,王狗儿羞愧交加,不敢直视。

但数息之后。

「那又如何?」朱高煦突然厉声道:「王将军莫不是以为高煦就是这种势利小人?」

「。。」王狗儿。

「所谓英雄不论出处。」朱高煦道:「当年我的祖父,还当过乞丐呢,当时谁又知道他将来能当皇帝?」

「以前你我从末谋面,但今日我远道而来,有事相求,王将军二话不说尽心帮助,高煦佩服的是王将军的为人和仁义,难道是王将军以为天下所有的宗室勋贵,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兄弟的冷血动物吗?」

「高阳王。」王狗儿动容道。

「王兄弟。」朱高煦深情的道。

王狗儿表情复杂的变化几个来回,最终沉声道:「咱们女真人,兄弟结义是很麻烦的。」

「拿箭来。」朱高煦向后招手,大声喝道。

朱高煦心想不麻烦,不麻烦,你就是有一百步流程,俺也给你走完。

——

大宁城现在的守将是大宁行都司都指挥使房宽。

房宽是陈州人(现河南周口),洪武年间随大将军徐达在北平练兵,当时为北平都指挥同知,从那时开始,他便结识了燕王朱棣。

在北平呆了几年后,房宽又调驻大宁行都司,先任指挥同知,后任都指挥,近十余年,一直驻守北方。

因长期在边关,后代史书称之为,「凡山川嫒,殊域情伪,莫不毕知」,且「兵机莫测」。

意思是对边关的山川河流、关隘险要,异地的风土人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了如指掌)。他用兵机谋高深,无法知其奥秘。

听起来还是很牛逼,不过历史上没有出名的胜仗,反而记下他打过败仗。

这会房宽正在大宁城头巡视着。

今天才十月初六,大宁气温越来越冷,房宽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左眼跳来跳去,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一大早,他就带着亲兵来到大宁城,巡视一番后,便站在城头,他看向远处,心事重重。

朝廷削藩,逼的燕王起兵靖难,距离他们数百里的地方,正打的热火朝天,以房宽经验来看,战火早晚会燃烧到大宁城。

他在北平时,与燕王志趣相投,同时在大将军徐达麾下练兵,学习,关系很不错。

如果燕王到时拔兵到了大宁城下,老子是打还是不打?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有刘真和陈亨统领数万大军在前,要打也轮不到我,我大宁城里,才多少兵马?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时。

城头两侧传来大量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纷纷靠近。

「房将军。」

「房将军这么早?」

房宽扭头看去,都是大宁的守将,有指挥同知吴达、指挥佥事和允中,千户毛整、朱荣等人。

突然看到这么多部下军将同时来到城头,房宽表情微愣:「城中有事?」

众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大宁城现在没什么兵马,只有他们一卫五千多兵力,原朵颜三卫都在青龙河,其余的各卫所兵马,被刘真和陈亨集中在松亭关防守。

房宽最担心的是宁王府会不会有事,但宁王现在被削去护卫,已经没有兵权,更没兵马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房宽还派人在宁王府外监视着。

不料指挥同知吴达却道:「卑职刚刚接到密报,昨晚有人悄悄进入宁王府。」

「啥?」房宽差点跳起来,昨晚?昨晚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报?还有,我不是按排人监视着宁王府?

他瞪着吴达,一脸不可思议,想开口骂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骂,犹豫了几下后,他沉声道:「为何昨晚不报与我?咱们不是有人在附近,为何不拦住?当场抓下?」

「朝廷又没给宁王定罪?只是削去他的护卫,兄弟们如何下手?」吴达反问。

「。。」房宽。

对啊,宁王又没被定罪,还不能让他家里进人?谁没几个亲戚在外的?亲戚窜门,不是很正常?

房宽脸色有点不好看,明显感觉到吴达不正常。

而且这么多军将一起过来,他不由抬头看向诸将。

结果发现,大宁城里,千户以上,来了有一大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