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景瑜望着晒好的酱,愁眉不展。

毕竟它们给她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而是提心吊胆。

晌午,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来了。命人将晒好的酱带走,说是皇上下诏,分到各宫娘娘以及王公贵戚那里,请他们做清水酱面吃,曰“忆苦思甜”,叫他们常常清苦的味道,把节俭做到实处。

众人都呼天喊地的接了恩,但谁也不曾叫厨子做了面来吃。

至此,晒酱的风波其实才刚刚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浪。

前一天,李公公才带人抬走了酱缸,第二天,就有慎刑司的人风风火火闯进膳房,扬言要抓景瑜。

“你们为什么抓我?”景瑜用力挣脱,但哪里挣的过臂壮腰圆的侍卫?

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拖她就像是拖一个小雏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给我绑上!”景瑜只觉得手脚、胳膊一阵星星点点的刺痛,三下五除二便被带去了慎刑司的地牢去,绑到了刑讯架上。

几个脸上挂着横肉的麽麽,面目凶狠。

她们手中拿着藤条,恶狠狠的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吃食里添些不干净的东西毒害主子!给我打!”

中间那个老麽麽看样子是为主的,她一下令,旁边一个应声而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一阵巨响!

耳边、两腮火辣辣的灼痛,眼睛也仿佛充了血,隐隐钻疼。

毕竟是个小姑娘,那麽麽见着下马威给的力度足够,便拐着腔调问道:“说吧!你做的大酱,里面搁了什么毒,让咱们各宫娘娘吃着害了病症?”

景瑜被问得一愣,她努力使自己的思维正常轮转,打起精神道:“我怎么敢在酱里添东西?虽说烧饼是变质的,但只有那样的才合适!多少人都这么做,吃了也没有问题!”

麽麽不愿听她解释,只便是听着一点反抗不认,那就是一个打。

这样的问答重复了两次,景瑜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问讯,而是逼供。

但是她知道,不能就这么认了!

下毒害人,在宫里得是多么严重的罪!

认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知道,问也只能换来强硬的耳光,就更确定了这不是道理能讲得通的地方。

但此时也只能坚持为自己辩解道:“如果真有问题,酱赏了好多人,怎么只有几位娘娘害了病?还望明查!”

麽麽见这姑娘脸已经肿得发紫,皮开肉绽了还不肯认,立即下令上了鞭刑。

景瑜被摁着趴在一块潮湿、发粘的木板上,跟着后背便是一条鞭子顺着后颈直抽到侧腰!

那鞭子毫不留情,没几下便沾上了丝丝血迹。

阵阵刺痛袭来!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忍住莫大委屈,脑子飞快的轮转,想着办法。

麽麽咬着牙道:“你倒是嘴硬!娘娘金枝玉叶的,哪里禁的起你那劣质的东西!识相就快点说,少挨些苦痛!”

景瑜想,八成因为这次的事情牵涉了各宫娘娘的利益,她们才会故意大张旗鼓的拿她开刀,好叫众人都看看,以后不要像她这般多事。

事情明白也丝毫没有用处,这阴暗封闭的地下牢,就算是扯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即便是有人听见,皇后下令责罚,又有谁敢轻易插手?

刺痛此起彼伏!

皇上身为掌权者,整顿奢靡虽是好事,但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她这样的无名小卒的安危,又有谁会在意!

景瑜痛的晕了过去,猛然醒来,是因一盆冷水迎面泼上,接着便又是痛!

就在她几乎忍受不住,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利用自己穿越的先知做做文章,试试能不能自救的时候,忽然,外面穿来一声呵止:“快住手!”

“你们也真是大胆,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敢用刑!皇上亲口表彰的人,也容得你们怠慢?若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待的起!”宫女穿着鲜亮,快步走来,呵斥道。

几个麽麽见是董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春梅,便没了刚才|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的气焰,顿时躬身哈腰道:“奴婢不敢!是......是皇后娘娘下的令!”

“娘娘英明决断,你们却愚蠢至极!非但不问明白了,还不分就里用刑!现在有人证明娘娘们不是因为吃了酱面才腹痛的,你们就先停刑吧!把人带回去,好生照管,后面怎么处理,自有皇上定夺!”

娜珍一直在膳房等着,直到她被放出来。

景瑜只能小心的趴在床上,强忍着见了风的伤口更加疼痛。

额娘小心翼翼的为她敷着药,不住的道:“下手也太狠了,打的这么严重!”

景瑜又累又困,没力气多想,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月瑶在长春宫耳房中已有两个时辰,跪的两腿几乎失去了知觉。

“还跪着?”正堂内,禧妃懒懒的道。

“是的,奴婢去看了几回,倒是一动没动。”罗素道。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禧妃道:“一个奴才也敢来威胁本宫!”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瞄了一眼身旁的罗素,不自然的补了句:“我是说像这样新进的奴才。”

“奴婢们生生世世都是主子的奴才,唯主子是从。”罗素伺候多年,整日围在主子身边打转儿,她是什么样的已经摸得很清楚,虽然心里不禁骂句狗眼看人低,嘴上却不显山漏水。

“把她叫进来我问问。”禧妃道。

铃兰被拖进来,瘫跪在地上。

禧妃道:“我就看不得你们这副可怜样子。”想着自己宫上这空缺一年八载才给补上,好不容易弄来这么个干活利索的,万一再废了腿,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给补上,也是个麻烦事儿,便道:“给她个垫子,叫坐着吧。”

“主子就是心疼咱们!”罗素奉承着,扔过来个垫子,道:“还不谢恩!”

月瑶有气无力,硬撑着道:“谢娘娘!”

“这会儿你便说吧,谁给你的胆子,敢坏本宫的事?”禧妃道。

月瑶在禧妃身边伺候,当然知道她们根本没吃酱面。

如此景瑜就是被诬陷的。

但她又不能戳穿她们故意诬陷,只能暗中去库房,将几个宫苑未启封的酱瓶收来,壮着胆子找了禧妃。

好在禧妃也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

她琢磨着这宫女精灵的很,费尽心机对着干,倒不如留为己用。

毕竟来找她的时候,这宫女只是纸上糊油,半清不明的道:“未启封的酱瓶是有内务府封蜡的,娘娘好好想想,是不是因为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才腹痛的?”

言下之意便在提醒她——你们几个腹痛生病的人是装的,连酱瓶都没打开,怎能因吃了酱面而出问题?就算是吃了,也不是吃了这次皇上赏的,不信,看看瓶口上的封蜡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