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山觉得宋衍似乎比往常要忙碌许多,心里不安更甚。此时无战事,一个将军这般忙又是为了什么?

见着余姚进门,段西山想问,嘴张张合合又没问出口。余姚怎么能不知道段西山想知道什么,只是看着他现在如此脆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爽快。这个人,一向都将事态掌控在自己手中,仿若世间事都能由他来决定走向。可是这一次,余姚从段西山眼中看到了惊慌。

余姚按照往常惯例为段西山按捏手臂腿脚,好让段西山不会全身僵硬。可就在他手探到膝盖窝的时候,段西山突然发话了。

“子业,你若是看上这身子了,就尽管拿去,不管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余姚听到段西山这么唤他,又说出这般话来,猛然抬头看向段西山。见着这人神色间依旧是这么冷淡自持,嘴上说的也不过是今日你想吃什么便自己去弄的话一般。没什么能让这人在意,除了宫里头的那位。思及此,余姚也明白了段西山为何同他讲这句话了。

余姚站起身来,拍了拍下摆,然后定定看着段西山比划到:“你想让我放了你?”

段西山不大懂余姚眼中出现的愤怒,他想要,他能给,作为交换,有何不可。

“不是放,只是将这金针取下来两根,容我些时候,让我回宫一趟。毕竟,太后和陛下那里只是让我来请罪,可没说把我软禁在这里。”

余姚上前一步,捏着段西山手腕。他说了什么,却没声响,可段西山却能读得懂唇语。

“待在将军府可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只这一句话,段西山便知道,宫里只怕是不大好。

段西山突然焦急起来,眼里看向余姚时,不由带了几分恳求之意:“子业,你若是恨我当年拔了你的舌,我现在人在这儿,你去寻一把剪刀来,将我舌头割下便是,如何?”

他说道最后已经带着些许惊慌,这是余姚不曾见过的段西山。

“宫里的人,真的比你的命还要重要么?”

段西山突然沉默。这话,他也问过自己,可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些年来,他都是这么过的。他活着就是为了宫里头的那么两个人,做任何事,先那二人,在考量自己,从来如此,已成习惯。他没想着要改,因为对他而言,能有这么个习惯也总好过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宫里的人并不那么重要,但,他们却是段西山能活下去的理由。

“他们若真有事,我也救不过来,他们若无甚大事,我立刻便会回来。你我打交道也不短,相信你也知道,我段西山说话从来算数。”

余姚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动摇。他怎能不知道段西山的为人。只是如今,他私心里头不想让段西山进宫去。余姚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宫里头乱成一锅粥,段西山待在将军府反而安全。余姚再恨段西山,可抵不过心中那份藏的太深的情。他只想让段西山活着。

只是可惜,有人天生就是找死的。表面平静从来都不意味着内里不波澜。宋衍回到府上,首先便是来段西山住的厢房,一脚踹开了门,却是见着床上血迹斑斑,可人影却无半个。

“人呢?!”

他一声怒吼,余姚闻声而来,见着床上的血迹的时候,他自己也似吓傻了。宋衍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一肚子气是没出撒啊,一脚将人踹到地上。

“人呢?你不是说金针封穴,他若动半分,便是死路一条么?难不成是你给他取了针,放了他的?!”

余姚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澄清,还是在说自己怎么也不能相信,段西山竟然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强行取针?!

宋衍一把揪起余姚:“说话?!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余姚惨笑一声,开口无声说道:“你舍不得他死,你是明知道宫里有大难了,才把他弄来的是不是?”

即使宋衍读不懂唇语,可余姚说的这么慢,他看都看明白了。浑身僵住,手上揪着的衣领就这么松开。余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宋衍,继续说道:“你费尽心思就是想将他关在这里,好等着宫中一乱,你就说他人死了。这样,你就好独霸着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