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并不把她二人面上冷意放在心上,看着众妃道:“本宫初来乍到,料想你们还不知本宫的脾气,本宫旁的不看,只看宫规。在本宫这儿,除了待遇礼制,你们都是一般的,皇家之所以要你们入宫,是为了替皇家开枝散叶,诞育皇嗣便是你们唯一有用的地方,不论谁有孕,本宫都会一视同仁,同样的,不论是谁动手去害旁人的孩子,只要叫本宫拿了证据,本宫也决不轻饶!”

目光如箭的浮生竟叫众人不敢直视,淑妃掌心被自己指甲掐的鲜血淋漓,她面含微笑道:“妾等必然遵循皇后娘娘的教诲。”

贤妃瞧着自己方染的丹蔻,目光阴冷:“臣妾倒是有些不明白皇后娘娘的话了,感情这儿坐的二十五位姐妹不过是个生育皇嗣的工具了?娘娘说这话竟是不把妾等当人看了?”

浮生出乎预料轻笑出声,她看向身旁的采薇道:“采薇,你同贤妃说道说道吧。”

采薇意会道:“奴婢晓得了。”

采薇面向贤妃,先是福身行礼,才微笑以应道:“同安六年初,仰承皇太后懿旨:后宫子嗣凋零,望皇家开枝散叶,遂下令大选,每四年一次。”

贤妃面色不愉,采薇视而不见继续道:“元朔元年,上仅得一女,遂纳群臣奏令,大选。元朔四年,上子嗣不丰,仰承太皇太后并两宫太后懿旨,下令大选,得姚婕妤,贤妃娘娘,不奴婢所言可对?”

贤妃面色铁青,半晌才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倒是记事,几年前的事情倒是比我们这些旧人还清楚!”

浮生抬眼看她:“贤妃这话本宫听的就有些不明白了,上谕竟是耳边一过就罢了么。”

淑妃娇笑出声:“宫里头的人除了侍候陛下,其他的事儿也不大放心上,想来贤妃只是觉得娘娘身边的宫女能干罢了。”

竟是难得见淑、贤妃一条心。

说来也是,本就她二人在东西太后的支持下争夺后位,熟料半路杀出个易浮生。

去年才选了秀,本以为她再怎么也得等三年后的大选,待到那时入宫顶天给一个九嫔,便是破格礼聘入宫,品阶也不会太高,谁知皇上竟未同两宫太后、百官商量便下了诏书,太皇太后同宗亲竟也不反对。

浮生瞧着二人一心也觉得有趣,东太后的侄女儿同西太后的外甥女儿,便是住的也是东西两宫,本就互相牵制,如今竟想牵制自己了。

执起杯盏,吹了吹抿了一口,又笑说:“这雀舌品着不错,蒹葭,走时给诸位妹妹带些回去,横竖本宫一人也喝不了那么多。”

蒹葭应了。

瞧着似乎风波停了,柴淑仪才笑着开口:“那臣妾可得多要一份儿了,悠儿就不喜欢喝些马奶羊奶,碧螺春又浓了些,雀舌颇淡想来她也喜欢的。”

崔婕妤“咯咯”笑了:“二公主小嘴儿可真叼,蕖儿每日除了吃便是睡,妾这个做娘的日子可清闲了,哪像云姐姐,听说大皇子可劲儿调皮,云姐姐晚上都睡不好,叫皇上很是心疼呢。”

云贤仪柔柔一笑:“妹妹也是当娘的,自该知晓姐姐的心思,只要他好好的,左右姐姐也只累些罢了。”

崔美人状似不依:“几位娘娘说的开心,倒叫妹妹这些个没有孩子的如何去想象那种天伦之乐啊?”

闻她此言,倒是一大半妃子都笑了出声,“你呀,天伦之乐也是用在此处的?”

挨着她坐的司马容华娇俏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可见,崔姐姐说的你在家每每上课都睡觉的事儿啊,都是真的呢!”

“哪有!”崔美人红了脸瞧着崔婕妤嗔怪道:“姐姐,都是你乱说!”

浮生笑回:“可见崔婕妤所说都是真的了。”

于芳华一脸好奇问道:“皇后娘娘,嫔妾在家常听父亲说云阳书院学子众多,男女皆可一道儿习书,还说背不出书的都要受板子可是真的?”

众妃或真好奇或佯装好奇都看了过来,浮生抿唇一笑:“哪有男女一道儿读书的,本宫七岁就由长公主带在身旁教导,不过背不出书来是要挨板子的,同本宫一道儿的清欢郡主同荣辉郡主都讨教过呢。”

崔美人闻言唬的小嘴一张:“长公主这般严厉啊?”

一直未开口的付昭容一脸清高:“云阳书院学子众多,能前往求学的人莫文学素养极高,圣|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贤书求着学还来不及,哪有人同我们这般每日赏花扑蝶的。”

这话一出大半的人都不高兴了,贤妃更是头一个开口刺她:“昭容书读的多怎未至国子监做个祭酒、司业?为何跑到这儿来同我们这些人坐一处?”

话毕又冷笑开口:“本宫差点儿忘了,教你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六品博士,那你青出于蓝的兄长怎还是个八品的翰林院序班?你这般爱书何苦进宫来!”

崔婕妤冷冷笑道:“瞧着好似昭容姐姐最有书卷气了,难为皇上这般疼爱昭容姐姐。”两三个月才去一次,可不是疼爱么。

崔美人接着崔婕妤的话嗤笑一声:“嫔妾在家中时就常听人说,有那么些人啊,总觉着自己高人一等,可凭什么呢。”

付昭容在众人的挤兑下,一张俏脸青一阵白一阵,再没了刚开始端着的那份仙气儿,浮生暗自摇头,昨儿便听了蒹葭说这付昭容自觉书读得多便自傲,可不曾想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瞧了瞧日头,说道:“想来太皇太后也起了,去永寿宫吧。”

浮生领着一干妃子浩浩荡荡往永寿宫来。

九嫔以上出行才可乘坐轿撵,世妇以上可用肩舆,浮生吩咐侍从走慢些,也算顾及后头走路的十位。

到了永宁殿前,安嬷嬷已候在殿前,瞧见浮生迎了上来:“老奴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安嬷嬷请起,太皇太后可起了?”浮生扶了她一把笑问。

安嬷嬷回笑道:“太皇太后命老奴在此候着娘娘,”看了她身后的淑妃等人一眼道:“太皇太后只叫老奴请皇后娘娘一人进去,还请淑妃娘娘同贤妃娘娘在此等候一番。”

淑妃面不改色笑回:“如此也可。”

贤妃欲言什么却按耐住了。

随着安嬷嬷走进永宁殿,巨柱绘金龙云纹,檀香冉冉,浮生看着金漆凤座之上的雍容老人,恭恭敬敬行下大礼:“易氏见过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长乐无极!”

太皇太后注视着下头跪着的小小身影,不知在看谁,浮生就这么背脊挺直跪在金砖之上,太皇太后回过神来,言:“起。”

浮生起身,太皇太后也不叫赐座,开口问:“易氏,你可知为何哀家允了珩儿迎你入宫?”

浮生思索一瞬认真言:“臣妾不知,但臣妾知道太皇太后同皇上是想要一个安定对的后宫才会立后。”

“不错。”太皇太后这般说,却是在摇头,:“你的确不知。”

浮生闻言面色亦不改,太皇太后对安嬷嬷道:“秀兰,我瞧着她倒同陛下有些相似。”太皇太后口中人是早已作古的重轩陛下。

安嬷嬷应道:“老奴瞧着也是相像。”

太皇太后感慨道:“不怪陛下疼爱云阳,十余个子嗣竟只云阳一人传了他那双眼同那脾气,陛下如珠如宝对待的也只她一人。”

两位年近七十的老人一言一句谈着浮生仅见过几面的皇爷爷,似是把浮生忘了。

浮生也不恼,就这么候着,殿外一干妃嫔却是怒意满满不敢言说。

“你且过来。”太皇太后冲她招手,浮生上前,太皇太后执了她的手,从腕上褪下一只样式简单的凤纹玉镯给她戴上,言:“哀家也用不着什么好东西,这镯子虽旧,但好歹跟了哀家这许年,你且戴着,莫要看不上。”

“多谢太皇太后赏赐。”浮生先谢再言:“长公主一贯说,珠宝不难得,难得的是那份心意。”

太皇太后眼含赞许:“你是个通透的。”又言:“往后叫哀家皇祖母便是,云阳也唤哀家一声母后,你同珩儿成了亲,更是该这般唤的,素闻你守规矩从来只唤云阳长公主,哀家还当是戏传,谁料是真的,易云华倒会教孩子。”

浮生乖顺唤了一声“皇祖母”,聊了些家常便退了出来。

殿外众妃已候得不耐烦了。浮生出来便对众妃道:“太皇太后唤我等每半月面见一次便可,无事莫要前来叨扰。”

“是。”众妃应诺。

先往东太后处再去了西太后处,虽西太后才为帝之生母,但到底东太后为嫡母。

许是听了太皇太后只见了浮生一人,两宫太后对浮生说不上多亲热,便也不曾为难,只例行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她们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