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23us 贾府上下再一次充斥在喜庆之中。

谁能想到眼看着就要渐渐没落的贾家,居然重新焕发了生机。

或许在文官们眼中,一个三等爵算不得什么,可对于勋贵来说,那是他们立家的根本。

武安天下,文治天下。

开疆拓土打天下时,皇帝需要勋贵们流血拼命, 可太平治世之后,朝廷就会把勋贵们当猪一样豢养起来,等到膘肥体壮时再宰杀。

天下都太平了,还要武勋做什么,养肥了造反吗?

正因如此,纵观古今历史,勋贵之家,最高光的时刻, 大多都是开国初朝,之后几代,就只能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日子了,大家都是一代不如一代,谁也别笑话谁。

这个时候,贾家突然冒出来一个异数,自然是吸人眼球,家门兴旺。

甭管是不是世袭的爵位,有总比没有强,最起码他们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不是。

贾母自然是想要两府上下庆贺一番的,只是这个提议却被贾瑛拒绝了。

不论外人如何看待,贾瑛自己心里却是明白,他入京不是为了追求富贵权势来的,人啊, 不能忘了本心。

何况, 府里刚刚盖了园子,花销了大比的银子, 甚至为此还贱卖的几处庄子。前次回京已经摆过一次筵了, 没必要再来一次。

也怪不得凤姐四处捞银子, 似贾家这般大族,府里的花销实在太大了,除了两府的那些庄子和禄田的租子活,又没有什么多余的进项,可贾家这么一大家子,几百口子人,吃穿用度又都是捡好的用,便是再多的银子,若是不知省着用,也填不满这个大窟窿。

老太太和各方自然也有自己的私房钱,可却抵不了府里的公账。

这种动不动就摆筵的坏风起,怎么也得改改了。

老太太见贾瑛不愿摆筵,也就不好再继续坚持,只让家中老小,去祠堂给祖宗上了香,算是告慰祖宗英灵,贾府终于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后辈。

家族男嗣再次相聚一起的时候,众人面对贾瑛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贾政看着贾瑛,回想这位侄子自回京以来,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走到了这般高度,心中欣慰之余,也不免有些唏嘘。

尤其是看到宝玉,两相比较,人生似乎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了更深的理解,心下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管教宝玉。

宝玉似乎察觉到自家父亲不善的目光,心中一阵恶寒。

另一边的贾珍同样无限感慨,看来自己这辈子想用长房族长的身份压制贾瑛的目的,是不可能实现了。

琏二是个心大的,除了为自家兄弟赶到高兴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封了伯又如何,不还是得当弟弟。

其他的玉字、草字辈的,心里则多是羡慕和敬畏,他们都知道,贾瑛这个爵位是和他们的祖宗一样,用武功换来的,在他们心中,贾瑛的身姿拔高了不止一筹,甚至快要同祖爷、太爷站在同一高度上了。

对于众人对他态度上的微妙变化,贾瑛自然感觉到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在府里的地位一直都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位置,两府虽是一家,可到底是分作了两脉,贾珍又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许多事情,就是他想着手去改变,却苦于没有名分。

和贾珍争族长之位?

贾瑛摇了摇头,贾政都不敢想的事,何况是他,贾珍一房才是贾氏一族长房中的长房,宗法礼制的约束之下,贾珍即便是从族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也轮不到他,贾蓉才是下一任的合法继承者。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当你的地位足够高,整个家族都要赖你庇护之时,是不是族长又有什么关系呢?

祭祖结束之后,贾瑛先是去了一趟户部。

“靖宁伯,您看您是从户部现有的宅邸中选一座府邸呢,还有另建一座?”户部的一位司务陪着贾瑛查看了户部现有的宅邸后,问道。

“还能自己建?”贾瑛疑惑问道。

户部司务微微一笑道:“说是新建,其实就是在原由宅邸的基础上扩建,毕竟有些大人在原来的宅子住惯了,不愿搬离。户部可以在您原有的宅邸基础上,再批一块儿地,并且可以指派工匠去为大人修建,不过户部只负责建府所需的木料和工匠的银钱。”

贾瑛点饿了点头,又问道:“那原先府邸周围的邻里街坊怎么办?”

锣鼓巷四邻都是相熟之人,并且多多少少都与贾府有些关系,靠着两府生活,也算是几代人的老交情,贾瑛可不想做那种抢占别人房屋的事情。

而且也得防着有人给他下套,别到了最后,又被督察院的御史们以侵地之名给弹劾了。

“靖宁伯放心,户部自然会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搬离原来的住处,有了这些银子,他们或是重新置办,或是也可以由户部指定一个区域,重新修建。”

“哦,对了,宁荣后街的东边,就有一处空地,若是他们愿意,户部可以做主将这块儿地给他们修建房屋用,并且还会补贴一些工料钱。”

司务一边说着,一边引贾瑛行至一边的木制京畿舆图旁,找到了宁荣后街,指了指一旁的空白地方说道。

贾瑛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原有寨子的基础上进行扩建,老宅毕竟是他父亲留下来的,而且户部提供的几处供他选择的宅邸,都离着宁荣街太远,贾瑛不愿意轻易搬离此处。

敲定了宅邸的事情之后,司务亲自将贾瑛送了出门,路上一边说道:“过几日户部会派人将前去丈量土地,然后会将地契送到您府里,不过宅子要建好,恐怕还要请靖宁伯等上一段时间。”

“不妨事,那就有劳司务了。”贾瑛道谢一声。

“靖宁伯客气了,都是下官的本分。”司务笑着回道。

临出户部大门之时,好巧不巧,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杨仪。

贾瑛心中微微一愣,这道是他没想到的。

杨仪虽说寿命协同打理户部,可他身为亲王,又是皇嫡次子,按理说是没必要亲自到户部点卯上值的,小事犯不着惊动他,大事户部自然会派官员到他府上征求意见。

却没想到,杨仪的态度这么积极。

估计是想把户部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了。

“臣贾瑛,拜见王爷。”对方是亲王,贾瑛自然不能装作没看到。

杨仪看到贾瑛之时,也微微一愣。

前些日子,他还一直等着贾瑛登门拜见呢,只是让他左等右等,都不见人登门,心中暗恼此人当真不识好歹。直到前天,尚仪局突然传来消息说,戴权为了徐文瑜的事,特意跟尚仪局打了招呼,让她们不得插手,还隐隐提到了陛下。

杨仪心中后悔,当初没有强硬一点,早一刻将此事敲定的同时,也明白过来,此事定然是贾瑛的手笔,怪不得等不来人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是根本没把他杨仪放在眼中啊,还联合杨佑,戏耍于他。

此刻见了贾瑛,杨仪心中更是来气,只是面上依旧保持着亲王的风度,和煦一声说道:“原来是贾瑛啊,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本王还记得当日宫中靖宁伯的神勇,只可惜,宫中匆匆一面,你我无缘再见,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前些日子,本王还与杨佑提起了你呢,靖宁伯若是不嫌弃,有空便到我府里坐坐。”

对于徐文瑜之事,却只字不提,仿佛没有这回事一般。

“多谢王爷垂念,若是得空,还要叨扰王爷一番。”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不提,贾瑛自也不会找那些没趣的。

“嗯,本王还有公务,就不陪你闲话了。”

“王爷慢走。”贾瑛躬身一礼道。

杨仪笑着点了点头,与贾瑛擦肩而过,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贾瑛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杨仪离去的背影,转身离去。

“二爷,咱们去哪儿?”喜儿马匹,扶着贾瑛上马,嘴里问道。

“先去中城兵马司衙门。”

贾瑛一会马鞭,疾驰而去。

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大门紧闭,门外一个当值的人影都没有。

“二爷,大门关着呢,可能是巡街去了。”喜儿转头向贾瑛说道。

贾瑛看了看时辰,翻身下马,向着喜儿说道:“去敲门,别透露身份,就说来报官的。”

“哎。”喜儿转身走到大门前,扣动了门环。

良久,只听门内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

“谁呀?大冷天的,敲什么敲!”

吱呀,大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打量了一番喜儿:“什么事?”

“我们是来报官的,我和我家公子才进京不久,在街上就遇到了歹人,随身财物都被抢了去,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衙役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没空没空,这里是兵马司,不是衙门,去宛大两个县衙报官去,再不成可以去顺天府。”

说罢,便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喜儿转头向贾瑛望来。

“再敲,就说知道那伙儿贼人的下落,请他们派兵捉拿。”贾瑛面色平静的说道。

喜儿转身又敲起了门环。

“还有完没完了!”

大门再次被打开,依旧是原来的衙役,看着喜儿恶狠狠的说道:“再敲,就把你锁起来,赶紧滚!”

说罢,又关上了大门。

“二爷,这帮衙役也太放肆了些,听他们说的什么话。”喜儿嘴里咕哝道。

“再敲!”

这回衙役们不耐烦了,大门半开,几个兵丁拿着佩刀走了出来,凶神恶煞的走向主仆二人,其中一人嘴里嚷嚷着:“哪来的不开眼的,来这里找不自在,给我拿了。”

几名衙役应声就要上来捉拿二人。

“等等。”贾瑛开口。

“我们是来报官的,眼下正是衙门开值时间,为何要拿我们。”

“呦呵,还敢顶撞官差,这下更得拿人,今儿来了,就别想走了。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等等,既是差官不愿接状,那我们离去便是。”贾瑛装作一丝害怕的模样。

衙役却不依不饶道:“你当这是哪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想走可以,拿银子来。”

“什么银子?”贾瑛一脸不解道。

衙役与同伴讥笑一声道:“还真是个生瓜蛋子外乡客,爷就告诉你什么银子,过差费,懂不懂。你惊动了官差,扰乱衙门秩序,还顶撞官差,想要脱罪,就得掏过差费,让你长长记性。说罢,是蹲班房呢,还是掏银子了事?”

贾瑛脸色突然转变,冷冷一笑:“喜儿,拿腰牌给他们看。”

喜儿掏出一面腰牌,递在了众人眼前。

几名衙役先是一愣,等看清腰牌上的字样后,浑身一哆嗦。

&|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nbsp; 还是最先开口的衙役,瞬间变成一副讨好的神色,堆笑道:“小的该死,小的当真下了眼,没看出是兵部的老爷,不知老爷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带弟兄们去办。”

贾瑛不由一声嗤笑,前倨后恭,当真是一副小人嘴脸。

贾瑛倒不是要搞微服私访那一套把戏,他只是临时起意,想试试兵马司这些人的成色罢了。

他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兵马司和巡防营的是什么尿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也不能妄下定论,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儿,到哪儿都有规矩。

在京城的众多衙门之中,兵马司就属于哪个小人物,平白就要断人生计,是很不道德的。

“什么老爷,我们家大人是当朝靖宁伯,兵部员外郎,陛下钦命提督兵马司,你们指挥呢,还不前来拜见!”

众差役威严,更是一惊,昨个儿他们就接到了兵部的文书,知道陛下将五城兵马司重新划给了兵部节制,而且还指派了新的提督,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位提督大人第二天就上值了。

兵马司不过一个六品衙门,庙小位卑,僧多粥少,没什么油水,往日五军都督府也指派了提督,却很少到衙门里来,别说提督了,就是他们的指挥,寻常都见不到人。

平日里,都是由副指挥主事,副指挥不在,则有吏目主事。

一时间,让他们上哪儿去找指挥本人。

“参见大人。回大人的话,指挥大人不再衙中。”

“副指挥呢?”

各城兵马司副指挥各有四人。

“这个,这个......”

喜儿蹙眉说道:“快说。”

“副指挥也不在,周副指挥带人巡街去了,其他三位,今日未曾上衙。”

一旁的贾瑛开口道:“吏目总在吧。”

“在在在,小的这就去将吏目请,不对,是喊来。”衙役急忙改口,一个吏目,未入流的吏员,上官面前,也配用“请”字。

“不用了,带本官去见他吧。”贾瑛淡淡说道,抬步迈入大门。

“嗯?什么味道?”大门口,贾瑛问道了一股异样气味。

一旁的衙役堆笑说道:“回大人,是,是小的们闲来无事,抽了两口烟叶子的味道。”

烟叶子?

说起来,到有点怀念香烟了。

贾瑛的双至不自觉的微动,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过这是什么烟叶子,味道这么浓烈?

贾瑛看了值房一眼,也没再关注,转身向衙门内走去。

吏目听说贾瑛的到来,急匆匆的赶了出来迎接。

“免了,进去说话。”贾瑛淡淡道了一句。

“中城兵马司总共有多少人?”贾瑛一边打量着衙署大堂,一边问道。

“回大人,按编制,各城兵马司正丁三百,另外还会招募一些帮闲打杂,人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加上衙门里的官员,合计五百二十六人。”

吏目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副师爷模样的打扮,也曾是个读书人,不过耗了大半辈子,也只混了一个秀才功名,到兵马司里当吏目,倒是足够了。

“其他各城也一样吗?”

“相差不会太多。”

贾瑛点了点头。

算上帮闲的,五城兵马司,总计兵力就是两千五百余人,这在京城之中,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

贾瑛倒是不担心兵马司会吃空饷,原本也没多少油水可捞,那些大人物,可看不上这点东西。至于那些底层官员,想吃独食也是不可能的。

京城里别的没有,就是闲人多,这些闲人,指不定就和哪家府里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兵马司油水再少,那也是肉,养活千把来人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这些有关系门路的闲人,有一部分便涌进了兵马司,还有巡防营也差不多。

不然也不至于帮闲都快赶上正丁了。

“多出两百帮闲,兵部拨给兵马司的那点粮饷够吗?”贾瑛随意问了一句。

吏目笑了笑回道:“若只靠那些饷银,自然是不够的。”

“哦,这么说,还有别的进项?”

吏目看了贾瑛一眼,心道:“这位新提督大人,不会是来捞银子的吧,这点汤水都不放过?”

不过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吏目,对方则是兵部的大人,他也只好如实回答。

“回大人,平日里辖区内的商贩店铺都有孝敬,每月光禄寺清扫,也会令拨一笔银子,还有就是若有人犯事,罪过尚轻者,可以交一些罚金。看上去名目不少,可其实也没多少银子,毕竟那两百多帮闲,朝廷是不会令拨饷银的。”

“就这点名目,还说不少?”

兵马司怎么说也是京城的警察署,就这么点进项吗?

这里面商贩店铺的孝敬应该是占了大头的,毕竟这是一笔稳定的收入,可嘴多肉少,这又是绣衣卫,又是巡防营,还有宛大两县以及顺天府的捕快,这么一分下来,还能剩下多少。

吏目则是惊诧的看了贾瑛一眼,果不其然,这厮就是来捞银子的,而且还嫌少。

“这个,大人,咱们兵马司是小衙门,上不得台面,有这些进项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贾瑛又问了一些情况,吏目都一一答复了。

未过多久,只见兵马司的指挥副指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了贾瑛急忙拜下。

“下官中城兵马司指挥,于世友参见大人。”

“参见大人。”三名副指挥也跟着拜道。

还有一名姓周的副指挥没来,估计还在街上巡街呢。

于世友和三名副指挥,心中有些忐忑,上官巡察,他们这些主官却没有上值,也不知对方会不会揪着不放。

贾瑛看了四人一眼,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于世友。”

“下官在。”

“去把你手下的人都召集起来,把街上的人也都叫回来,还有那些帮闲的也别落下,本官要点校士兵。”

“是,大人。”

于世友抱拳应下之后,又看向贾瑛犹豫道:“大人,下官麾下的正丁倒是现在就能召集,可那些帮闲,平日里不来衙门点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召集他们前来,大人来的匆忙,这些人又都分散各处,还有自己的营生,怕是一时召集不齐啊。”

贾瑛听罢,沉思片刻问道:“帮闲一年能领多少银钱啊?本官要听实话。”

“回大人,常例银是一年三两银子,若是遇到走水、缉捕、宫廷仪仗出行清理街道之类的大事,还会另外给一些大钱,一般都是十几文到一百文不等。另外年底若是有长余的,也会封一包红钱。加起来,一个帮闲,一年也就是四两多一些的银子。”于世友回道。

四两多些,够一户百姓人家一年的用度了,而且应该不止这么些,怎么也该有个五六两差不多。

这还只是帮闲,正丁的饷银,肯定要比这个高,十两银子还是有的。

一个不入流的吏目,一年的俸禄这和银两,也有三十六两多一些,下面的士卒如果再少,怕是就无人可用了。

大乾的边军一年都十五到二十两呢,不要觉得少,毕竟他们边军正兵都是由朝廷供养的,刨除了食宿之外,这差不多二十两银子,可完全是存银,不带花销的。

当然,不管是边军,还是兵马司,都有别的进项,一年下来,也能得不少银子的。

底层百姓之家,一年若是能有十两银子的收入,别说温饱,小康都差不多了,毕竟当下的购买能力还是很强的。

“也就二百人,把你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今日本官等也是要等到他们的,若是不来的......”

“你先通知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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