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走后,未过多久,便有其他人陆陆续续上门,拜访楚鹂。
无论怎样,这过场总还是要走的,毕竟她如今在这后宫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罪不起。
梁姵姵也跟着别人一起前来,但笑容分外僵硬木讷,显见心中滋味难言。
楚鹂也并未出格待她,只淡淡颔首微笑。
她进宫,便注定走的是一条孤绝之路,所谓友情,也不过是烟花一现,她会始终记得明亮过的那一刻,至于别人日后记不记得,她控制不了。
这批人走了,便来了德妃和淑妃。她们现在,已越来越心灰意冷,本就有沈琬专宠于前,现在的新人,更是来势凶猛,锐不可当,日后只怕连立足之地,也未必保得住。
来了之后,她们讪讪地恭喜新妃,本是怕又遭受当初,杜秋蘅刚晋升时,给她们的冷眼闷气,可楚鹂对她们,却十分亲切谦恭,毫无骄矜之色。
从洛水榭出来之后,德妃对淑妃一笑:“且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位贵妃娘娘,要比良妃会做人得多。”
淑妃正待答话,忽然瞟见桥对面的人影,微微撇了撇嘴:“说曹操,曹操到。”
德妃一瞧,可不正是杜秋蘅。她迎面走过来,见着了二妃,也不过是略一点头,便擦肩而过。
等她走远,淑妃发出嗤的一声:“瞧她那架势,当她自己是皇后似的。”
德妃也是一哼:“别说,她和皇后娘娘,那脾气秉性,倒真像是一家子出来的。”
这话里暗含的讽刺,彼此心里都清楚,两人对视一眼,携手回宫……
而杜秋蘅今日去洛水榭的目的,也的确和沈琬一样,是去找茬的。
一进门,她便故意作势要行大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本以为楚鹂无论羞愧还是客套,至少得假意扶一把,谁料到她根本一动不动,就那样怡然自得地坐在上座上望着她。
她顿时拜也不好,起也不能,僵在那里,尴尬万分。
见她的脸色已快恼羞成怒,楚鹂才走到她跟前,微微一笑:“这感觉如何?”
杜秋蘅咬牙,这才明白她原来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回报自己当初给她的羞辱。
“我这个人呢,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惹事。”楚鹂环绕着她,慢慢转圈:“但若是别人非得惹我,哪怕忍上五年十年半辈子,我也定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我其他都不比你强,唯独一点,比你强百倍,那就是……”她凑近杜秋蘅耳边:“耐心。”
杜秋蘅的指尖,微微一颤。
“起来吧。”楚鹂大笑着扶起她,吩咐绿萼,为她沏茶:“給良妃妹妹奉上最好的雨前毛尖。”
绿萼应声而退,楚鹂则似方才的摩擦根本未发生过,对杜秋蘅轻言细语,十分亲昵:“这是家里带的茶,要不是今儿妹妹来了,平日里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杜秋蘅简直有些不敢相|天才一秒记住 言情小说 s23us.c o m信,眼前之人竟能如此变脸如翻书,一时竟无法应对。
待绿萼将茶端上来,果真是清香扑鼻,竟比宫中的茶还要好上几分。
楚鹂轻抿碗盖,抬起眼望着她:“妹妹,其实你我,都不过是被人欺压之后才奋起反击,为自己争个能不被轻视的名分,但我针对的,并非是你,你针对的,也并非是我,所以何必鹬蚌相争,反而让渔翁得利?”
杜秋蘅一怔,明白过来她的语意,低头喝茶,没有作声,眸底却有沉思之色。
楚鹂也是点到即止,再不往下深说。
许久,杜秋蘅站起来,对楚鹂略微一福身:“多谢姐姐的好茶,改日得空,也去我那沐霞阁坐坐,必将盛情款待。”
“一定去。”楚鹂回以一礼,含笑送她出门……
所有该来的人,都来过了,都送走了。楚鹂有了空闲,便和绿萼一起,在园中散步。
“我们去后面转转吧。”她忽然提议。
绿萼微怔,随之而行。
到了屋后,只见这里依然临水,仅有极窄的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楚鹂要往前走,绿萼怕她掉进水里,急忙劝阻。
“没事,我幼时走山路走惯了的。”楚鹂笑了笑,径自走过去,到了自己所住的屋子的后窗外,只见此处路边的草丛,虽不明显,但细看之下的确有踩踏过的痕迹。
昨夜,果然有人来过。
而从岸边通往这庭院的,只有那座木桥,但昨夜小顺子就守在门外,绝不可能有人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程,却不被他发现。
所以昨夜之人,定是凫水而来。
而这湖如此广阔,那人水性定然极好。
究竟会是谁?
再想起之前的几次,都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和字条送到窗边,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楚鹂感觉,自己的身边,似乎隐藏着一双眼睛,时常在偷窥。
心底有寒意升起,她默不作声地依原路返回。
绿萼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肯定发现了什么,想问,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回到屋中怔然坐了片刻,楚鹂吩咐绿萼:“去找几匹花色暗沉,纱织密实的布,做成叠帘,遮住所有的门窗。”
她知道,即使这样,也仍旧挡不住那双暗中偷窥自己的眼睛,可多少,总能求些心安。
绿萼沉沉一叹,明了了她的心意,下去布置。
楚鹂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积累的紧张和疲惫,使她就这样渐渐迷蒙入梦。
梦中,又似回到了那阴森诡异的灭魂殿,倩娘站在身边,陪着她看那男女交he之术,指导她杀人。
终于,她捕捉到了那绝佳的时机,叫出声来,床上的女子骤然拿着尖利的发簪,刺向身上男子的咽喉。
鲜血井喷而出,绵延至床上,地上,她的脚下。
她站在那一片血的汪洋中,忽然看见那个被杀的人,对她慢慢转过脸来,她的呼吸,瞬间凝滞。
怎会……怎会是他……
再看那杀人的女子,竟长着一张,和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剧烈的惊怖,顿时使她尖叫出声……(未完待续)